屠八妹一脸真诚地说:“我真心诚意给你,你就踏踏实实收下,今儿要不是你们母子出手相助,这会我指不定还守着几大板卖不出去的豆腐发愁呢。”
“那,那我就收下了。”何婶翻出缝在裤腰带上的钱袋子,小心把钱卷着塞进去,抚平衣襟,她想起一事,早上出门时江富海特意叮嘱过她,“顾冉妈,那什么,我这还有个事跟你说下。”
屠八妹喜滋滋的用橡皮筋箍着面值不等的毛钞,闻言头也不抬,“什么事,说吧。”
“是这么个事,嗣春他阿大说,这认干闺女得有个仪式。咱乡下人破礼数多,你别见怪。”
“哦,”屠八妹抬眼看何婶,“那江大哥想怎样?”
何婶赔笑说,“他也没想怎样,就是让我问问你,他想礼拜天让你带冉妹子上我家吃顿饭,让冉妹子见见上面几个哥哥。你看……能行不?”
屠八妹以为还要搞多大个阵仗,吃顿饭,认认人,有何不可?当下爽快应承,“这是应当的,我本也想着挑个日子领她上你们家去,把家里人都认认全。那这个礼拜天下午,我就让我家老大把她、还有老七都送到这来。到时我领她俩和你一块去,她俩打小就形影不离,要是只带老八去老七在家会哭闹不休。”
老七顾西是屠八妹的心头肉,不管什么事她都忘不了老七,但是老七却失踪不见了。
屠八妹到家是四点过几分的样子,平常顾西和顾冉不是在家门前玩就是家里玩,若在家里玩她只要喊一声,顾西就会跟小鸟一样飞出投入她怀抱。可今天屋门口就顾冉一人,她不知打哪捡到一颗玻璃珠,背对屠八妹蹲在沟边正往松软的泥地里用劲摁着玻璃珠,在她脚边已有一串杂乱的玻璃珠孔。
“西西呢,怎么就你一人。”
听到屠八妹声音,顾冉腾的起身掉转头,瞪着乌黑的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屠八妹。
“看你这一身,脏得要死,我这一天尽跟在你屁股后头帮你洗衣服了。”屠八妹嫌弃的上下扫她一眼,又往屋子里瞄了瞄,“西西呢?她上哪去了?”
顾冉低头搓着黏在玻璃珠上的泥,声音里透出点委屈,“冬莲说躲猫猫,然后……然后我就,我就找不到她们……躲不见了。”
“冬莲是你叫的?那是你五姐,没大没小会让人说你没家教,以后不能乱叫名字知道没?”屠八妹说着抬脚进屋,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
老四顾春芳在里屋看书,老六顾秋水也不在家,学校早几天就考完试放暑假了,今天下午取成绩单和暑假作业,屠八妹想顾西一定是老五和老六领着玩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进屋后她先去猪圈打了个转,又在地里摘了些长豆角和西红柿以及辣椒等小菜,返回厨房她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隔着里屋窗子瞟眼老四,嘴里开始念叨,“成天就知道看书,我头天承包豆腐房也不说问下生意如何,一个女孩子考个中专师范将来有份正式工作就行了,非得念什么高中。早毕业早帮衬家里,一点不懂事。”
老四坐在床前,眼睛盯着书本,顺嘴问了句,“今天生意怎么样?”
“你现在想起问了?我还不爱告诉你!”屠八妹觉得她语气太敷衍了事,心里有脾气,有脾气她就要给她找点事,“去,给老八拎到水管前把她脸和手洗洗。”
老四知道她若抗命不遵的后果,她起身在外屋铁丝上扯下根毛巾,出来牵上顾冉去了水管前。老四拧开水笼头弯腰搓着毛巾,没提防顾冉忽拽着她衣摆欠身伸出一手去堵水笼头。立时,水花四溅,喷了老四一脸,顾冉乐得“咯咯”笑。
“难怪妈不喜欢你,真是讨厌!”老四抹把脸,拧干毛巾没好气地替顾冉擦着脸,顾冉脑袋不停扭动,喊着叫着说她弄疼了自己。“那我叫妈来给你洗,行不?”顾冉摇头,“不要!”老四说,“那你就老实点,再捣乱我就把妈喊来。”
洗完脸和手,老四看顾冉大脚趾头的指甲盖里有泥土,她皱下眉,蹲下把顾冉抱到自己腿上坐了,刚脱掉她右脚凉鞋就听对面马路上响起嘈杂声,紧接着又看到几个老头老太太颠巴颠巴自余月红家前门跑过,嘴里一路嚷嚷着朝下面去了,耳中隐约听到说是有小孩跑去下谷寨的水库里游泳淹死了。
老四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些漠不关心,给顾冉洗好脚她带着她回来,走到家门口老六顾秋水也回来了。
“冬莲和西西呢,没跟你一块么?”老四随口问了句。
秋水摇头,说;“我在同学家写暑假作业,没跟她们一起。”
老四“哦”了声,叮嘱顾冉别玩得一身泥就回屋继续看书去了。秋水跟进里,摸出成绩单,她刚进屋时看见屠八妹的布袋子挂在外屋床帐后面,知道屠八妹回来了。她走去厨房没看到屠八妹,正要问老四,听到屠八妹在后面菜园子里和人说话,听声音屠八妹在往厨房这边过来。
屠八妹去菜园又摘了些四季豆,她进来后秋水递上成绩单。
“考了多少分。”屠八妹没接她成绩单,朝她手上瞥眼径直往外屋走来。“西西呢?”她在外屋没看到顾西又回头问秋水。
得知秋水没跟老五和顾西在一块,屠八妹从她手上拿过成绩单吩咐她去找找。在这个家里,老五和老六秤不离砣,老五撇下老六带顾西出去玩却又不带顾冉令她觉得有点奇怪。
老六顾秋水在外找了一圈回来说没看见她们。
“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