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瑛昨天说相机是她爸包下照相馆后新买的,其实不是。这台相机是朱瑛她姑爹的,她姑姑嫁去了上海,知道朱师傅承包照相馆后就把相机送给了他。朱瑛姑姑送相机时就说过发/票弄丢了,没有发/票人家厂家肯定不给修,拿去县城或市里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修,所以上午在派出所她才说要赔新的。现在既然有人能修她也就不再坚持索赔。
邓光明骑车载朱瑛到医院找猫耳,朱瑛腿脚不便她不愿上楼,她让邓光明去叫猫耳下来,她在楼下等着。邓光明去刘大妈病房时他们工农村好几个邻居也在,刘大妈在村里人缘不错,她床边柜子上堆有鸡蛋和两瓶桔子罐头以及麦乳精,蔡屠户家的幺儿不时偷瞟着那两瓶罐头咽口水。
“刘伯伯,你老身体好些没?”邓光明进去先跟刘大妈打了声招呼,又冲其他几位邻居大妈笑笑,“都在呢。”
刘大妈较之昨天气色好些,只是眉间拢着散不开的忧愁,连笑都带着一丝苦味,“谢谢你关心,好多了,回去也替我谢谢你爸妈,中午你妈妈也来过,让你们大家破费了。”
一邻居说:“破什么费呀,大家一个村里住了多年,来看看你这不都是应该的。”
“就是。”邓光明笑笑,“猫耳哥呢,他没在这陪你吗?”
说曹操曹操到,他这刚问猫耳猫耳就从外面进来,“我去上厕所了,找我有事?”猫耳在走廊上听到他问起自己,进来就问他是不是有事。
邓光明暗给猫耳递个眼色,随后笑着对刘大妈说,“我们所长的半导体收音机出了点故障,我想请猫耳过去看看。”
“那你快跟光明去吧。”刘大妈对猫耳说。
他俩一到楼下,朱瑛就挎着相机一跛一跛迎上来,她上来就抱怨,“怎么去这么久,我腿都站麻了。”
猫耳下巴朝她后面两张连在一起的椅子点点,“那不有椅子不会坐着等。”
“鬼知道哪个病人坐过的我才不坐。”她说完将猫耳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以质疑的语气问道,“你确定你会修相机?”
下楼的时候邓光明就跟猫耳讲了情况,猫耳两手往裤口兜一插,“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最好不要质疑我的技术。”
朱瑛斜目,以嫌弃的眼神看着他,“口气挺大,要是修坏了双倍赔偿,别怪我事先没跟你招呼就是。”
“把相机给我,修好我给你送店里去。”猫耳伸出手问她要相机。
朱瑛说:“我跟你去你家里看着你修,不然万一你修不好拿着相机跑了我上哪找你去?要不你现在检查下,看有没有把握修好。”
猫耳看眼邓光明,甩甩头,“没有工具我怎么看?我得回家拿工具拆开检查了才知道。要是小问题,个把小时倒是能修好。如果问题大那就得两三天,你总不能在我家住个两三天吧?”
邓光明说:“我替他担保,我跟他是邻居,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能跑哪去?你想多了。”
朱瑛说:“那不行,你担保也没用,这可是几百块钱的东西,至少我得跟着他去上他家认个门。我可不信任一个劳……反正我得跟着去。”
邓光明还要说时,猫耳挥挥手,“行行行,别跟她废话,她爱去就去。但我先申明,我没车,我家远着呢,得走路去,你行吗?”
猫耳下意识地朝她跛脚看了眼。
“没车你就借车去!”朱瑛冲他瞪着眼说。
邓光明把车钥匙给猫耳,“骑我车去吧,我下班搭个便车或者走着回去也行。”
工农村。
老五和两个女孩在玩丢沙包抓骨头的游戏,她们蹲在余月红隔壁邻居屋后搭的棚子下面,这是那个年代女孩们常玩的一种游戏。游戏规则:抛起沙包,把同一个形状的骨头抓在手里再接住落下来的沙包;若沙包落下,抓错或漏抓或没接住沙包都为输。
猫耳载着朱瑛过来时因前轮硌着一石块,车晃了晃,朱瑛吓得一把搂住猫耳腰,恰好老五甩沙包时抬头看见。她抛下沙包跟过来,待猫耳停稳车,朱瑛下来后,老五斜眼用之前朱瑛打量猫耳的方式,将朱瑛也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随后斜着眼嘴里挤出句:“死肥婆!”
说完她就跑回去继续玩她的游戏去了。
“喂,你有没有家教啊?”朱瑛气得涨红脸,“这谁家的野小孩,有没有大人管啊?”
“嗨,她只是一小孩,你不至于跟个小孩计较吧?”猫耳掏出钥匙打开门,冲她头一摆,“进来吧。”
猫耳进屋先拿把扇子给朱瑛,再从铁丝上扯下毛巾,他让朱瑛自己先呆着他去外面水管洗把脸。朱瑛并非老五说的是个肥婆,她只是有些壮实,一路载着她热得猫耳汗流浃背。
他一走,朱瑛一手敞开衣领一手拼命摇着扇,她热得坐不住四下打量着猫耳家。那年月贫富差距不大,条件好的家里了不起也就是比别人多台黑白电视机和几把电扇,真要说有什么差别就是卫生了。刘大妈和屠八妹都是爱干净的人,家里东西虽不多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去感觉心里也就多了分凉爽。
“你还会拉二胡?”朱瑛看到猫耳床头放着把二胡,他洗脸转来一进屋她就问他。
“这算什么,我会的东西多了去。”
“你也太不谦虚。拉首歌来听听吧,你会拉些什么歌?”
猫耳放下脸盆,把毛巾甩在铁丝上扯了扯平,转过身说,“想听可以,不过要交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