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方才情形来看,瞿子誉不单为人机敏,更对沁瑶疼到了骨子里,处处为她周全,惟恐她受半点委屈,难得行事那般有章法,一番话看似问的是他,何尝不是当着沁瑶的面迫着他表态?若他回答时有半点模棱两可之处,不用瞿子誉多加阻拦,单依照沁瑶的性子,就会因对他生出疑虑,而心生退意。
想到这,蔺效竟破天荒生出一分后怕。
默默在原地目送沁瑶离开,直到沁瑶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瞿家大门重又关上,这才长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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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进府后,瞿子誉一路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些什么。沁瑶觑着哥哥的脸色,也不敢贸然开口。
老老实实跟在哥哥身后回了她的小院子,见哥哥没有走的意思,沁瑶顾不上许多,先令采蘋等人备水,进净房痛痛快快洗刷了一遍。
换了干净衣裳出来,果见瞿子誉仍在外屋坐着,显然有话要对她说。
沁瑶硬着头皮坐到哥哥对面,酝酿了一会,索性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了他。
瞿子誉先还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听沁瑶说到玉泉山上蔺效为了救她,怎么也不肯先行离开,险些跟玉尸同归于尽,神情这才有了松动。
“哥哥。”沁瑶说完,小心翼翼地觑着瞿子誉,厚着脸皮道,“世子他是个极好的人,我……很是喜欢他。”
虽然羞涩,但语气十分坚定,开诚布公地向哥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瞿子誉听完玉泉山发生之事,心里用惊涛骇浪形容也不为过,在这样的生死之交面前,再多劝说的言语和阻挠的行为仿佛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他想起不久前冯伯玉曾多次辗转打听沁瑶的喜好,只要得空,便常买了东西来府中讨母亲的欢心,花朝节那一日,更是一大早便来守候沁瑶,他对沁瑶的心思,当真是再明白不过。
无论是出于同窗之情,还是考虑到沁瑶日后能否过得顺遂,瞿子誉显然都更为属意冯伯玉,看父母的意思,似乎也对冯伯玉颇为嘉许。
可如今,看着沁瑶染着淡淡红霞的脸颊和分明带着期盼的眸子,肚子里那些早就酝酿好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默然了许久,他心里渐渐释怀,无论如何,澜王世子待沁瑶这份心意是半点不掺假的,再一味阻拦下去,显得他何等偏狭顽固。
他笑了笑,摸摸沁瑶的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回书院,早些歇息吧。”
沁瑶何等聪明,见哥哥的脸色明显好转,显见得是慢慢接纳了蔺效,态度软化了下来。
忙喜滋滋地点头道:“嗯!哥哥也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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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落了场雨,第二日早上起来,天气显见得凉快下来了。
瞿陈氏说前几日便立秋了,这回便特意给沁瑶准备好些秋裳。
早上吃完早饭,一家人便送沁瑶回书院,沁瑶昨夜一无心事,睡得极舒坦。
到了书院,刚下马车,便瞧见了裴敏。
跟上回不同,这回裴绍也陪在她身边,兄妹俩有说有笑的,十分亲热。
裴敏转头看见沁瑶,忙迎了过来,裴绍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走过来,笑着跟沁瑶打声招呼。
裴敏刚要问沁瑶昨晚睡得如何,不经意瞥向沁瑶身后,面色一僵。
沁瑶纳闷回头,便见不远处也立着一对少年男女,少女也是就读书院的同窗,名唤许青青,是安陆公家的四小姐,男子却正是许慎明。
许慎明脸虽对着许青青,眼睛却分明看着裴敏,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裴敏脸色一沉,骄傲地转过头,不再看他。
许慎明微微一怔,非但不以为仵,眼中的笑意反加深了几分。
沁瑶暗暗好笑,这个许慎明倒是个脸皮厚的。
两人携手进了书院,半路碰到刘冰玉和王应宁。
刘冰玉一见沁瑶,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说沁瑶花朝节好端端爽约,害得她和王应宁一番好等。
沁瑶做贼心虚,无话可辩,刚要笑嘻嘻地要拿别的话糊弄过去。
王应宁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襟,几人同时转头,便见康平公主和夏芫远远走来,身后簇拥着一堆宫人。
走到近前,沁瑶等人忙给二人行礼。
康平似乎心情颇佳,兴致勃勃地让她们起身,夏芫却由始至终面无表情看着沁瑶,直到康平疑惑地出声唤她,方才移开视线。
等她们走远,刘冰玉压着嗓门道:“听说康平公主昨日在宫里闹了一整天,要皇上再招一个女学生进书院读书呢。”
“谁呀?”几人都吃了一惊。
“我也不清楚。”刘冰玉摇头,“只听说很讨康平公主的欢心,非要将她也揽了进书院,好日夜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