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蟹时节,刘冰玉和裴敏极赞螃蟹膏肥脂满,一边说话一边饮酒,不知不觉越吃越痛快,等酒足饭饱,已经过了酉时了。
王应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醒道:“时辰可真不早了,咱们要再不走,恐怕赶不上宵禁前回到书院了。”
刘冰玉往外一看,可不是,外头都已经擦黑了,忙叫了伙计进来付账。
谁知那胖掌柜竟亲自进来笑道:“诸位的帐早有人结了。”
几人都吃了一惊。
裴敏讶笑道:“出来一回,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掌柜的,那人是谁,倘若非亲非故,我们可不敢平白让那人帮咱们付账,你把钱退给他,饭钱还是由我们来给吧。”
刘冰玉点头道:“就是就是。”
胖掌柜笑道:“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诸位的饭钱一早有人给了,你们就算再给一次饭钱,小的也不知上哪找那人去。”
沁瑶忍不住抬头,正好瞧见掌柜望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模样,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莫名一阵心虚。
王应宁等人面面相觑,低声讨论了一回,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只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离了富春斋。
马车轱辘启动,刘冰玉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富春斋的这顿念想今日总算了了,若总能来吃就好了。只是咱们轻易不得放假,下回再要出来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沁瑶道:“过不多久便是中秋了,到时候书院肯定会放假。”
王应宁却想起一事,“说到中秋,我倒想起皇上每年中秋后都会去秋狩,往年都会带着康平公主随行,今年公主在书院读书,不知还会带她同去秋狩么?”
裴敏呆了一呆,忍不住道:“上回皇上去玉泉山避暑,为了带康平,索性叫咱们一道随行,这回不会也叫咱们跟着去凑热闹吧?”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刘冰玉思忖道,“以前皇上每年秋狩,都会带上怡妃娘娘和康平公主,公主回回都求皇上同意她带几个小跟班同行,这回多半也不会落下。”
裴敏顿时头大,“我对猎杀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最见不得那样的场面,康平公主去她的,可千万别把咱们也一道拉去。”
说话间,夜色越发地深了下来,路上行人渐少,马车一路疾驰,一转弯,进了一条窄巷。
沁瑶掀开窗帘往外一看,见已出了东市,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雾色加重了夜色的浓重,一时辨不清身在何处,只觉那条窄巷十分幽深,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
王应宁也掀开窗帘看了看外头,问车夫:“王大,是已到青竹巷了么?”
那人毕恭毕敬回道:“正是呢。四小姐。”
王应宁便放下帘子,柔声对沁瑶解释道:“从青竹巷绕过去,便能到咱们书院前面那条宝元街了,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平日我从家里回书院,也总是走这条路。”
沁瑶听了这话,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便也跟着放下帘子。
刘冰玉仍在跟裴敏讨论秋狩之事:“康平公主最喜骑射,这回说什么也会跟着去的,上回她不是要招一个冯小姐进书院陪她么,她既对这个冯小姐这么热络,这回秋狩头一个便少不了这个冯小姐。”
沁瑶听得暗暗皱眉,忍不住问:“这冯小姐到底什么时候进书院?”
她急于要确认到底是不是冯初月。
“估计就这几日了。”裴敏道,“康平公主不是说皇上已经答应她了么。”
忽听外面王大大声呵斥道:“什么人?”
这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惊恐,沁瑶等人心里突突一跳,忙掀帘往外看去。
就见巷子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因被夜雾环绕,不知究竟是何物,可这黑影周身却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只一眼,便叫人心惊肉跳,
难怪王大这般惊慌失措。
那黑影不过静了片刻,便缓缓向几人行来,夜雾中只听一阵利器划过地面的声音,随风吹来一阵浓浓的腥气,渐渐逼近马车。
“那……那是什么东西?”裴敏吓得紧紧抓住沁瑶的衣袖。
刘冰玉和王应宁也吓得不敢动弹。
走得近了,失却了浓雾的遮挡,那东西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却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一身黑衣,面容有些模糊,但看得出还很年轻,手握一柄长剑,剑尖垂在地面上,一路滑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王大战战兢兢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车上是王尚书家的千金,你要敢有什么不敬之处,尚书大人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那人面无表情,坐于马上,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握着剑,极有压迫力地逼近。
沁瑶瞳孔剧烈收缩,这人周身满是死气,哪里是人,根本是难得一见的恶煞。
忙对王应宁等人道:“千万不要出来!”
掀开帘子,一脚踢上一侧车缘,纵身一跃,稳稳立于马上,飞出一符道:“孽障受死——”
那男子忽然发出一声怪叫,提剑边往沁瑶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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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内。
蔺效和蒋三郎静静立于殿中,等待皇上开口。
皇上看着案上幽幽吐露九合香的玉蟾香炉,面色肃穆,声音也有些疲惫,“方才你父王已亲自到朕这禀明事情的首尾,朕万万没想到,那崔氏竟如此蛇蝎心性,唉,倒难为你父王了。至于如何处置,便交由刘赞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