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卢国公夫人的目光并未在沁瑶身上停留太久,见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便吩咐身旁的女学道:“看看还有谁未到。”
过不一会,女学回来禀报道:“夫人,除了康平公主,其余学生都到了。夫人,要不要下官去催催公主。”
卢国公夫人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意外,只冷冷道:“不必。”
堂上静悄悄的,气氛压抑凝重,众学生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直等了半柱香功夫,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却是康平踩着一双大红色的夏靴进来了。
进门感觉到堂上冰冻的氛围,康平脚步一顿,狐疑地扫向众人道:“不是在此聚会吗,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卢国公夫人沉脸看着康平,对身旁的女学道:“将书院规矩第八条念给康平公主听。”
女学领命,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一应讲课、训话,学生不得无故迟到,若有犯者,罚禁闭一日,若不服管束,禁闭五日,直到该生悔过为止。”
康平先是愣了愣,旋即强辩道:“可我并未迟到啊,说的巳时集合,眼下不过刚过了巳时而已!蒋家大娘,您怎能这样对我?”
卢国公夫人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只淡淡道:“来人,将公主请到静室中去,好好地反省一日。”
康平气得嚷道:“蒋家大娘,亏你还是十一哥的姨母呢,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才不去什么劳什子的静室呢,哎,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辖制我,快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路时下盘极稳,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将康平一左一右提溜起来,往外走去。
康平气得大叫:“夏芫,帮我说句话呀!雪奴!雪奴!快来帮我!”
那叫雪奴的丫头来之前早已被皇上和怡妃警告了许多话,说不许她帮着康平在书院里耍横,否则将狠狠责罚她。当下便看一眼肃容不改的卢国公夫人,脖子一缩,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康平生平头一回支使不动雪奴,惊讶的张大嘴,竟忘了骂人,一径被那两个婆子给拖到静室里去了。
葳蕤堂重又恢复宁静。
沁瑶偷眼看向从头到尾都不曾帮康平说话的夏芫,见她面色波澜不惊,静静地站在堂前,婷婷如一枝玉兰。
正出神时,卢国公夫人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却是开始宣读院训了。
沁瑶忙将视线从夏芫身上收回,目不斜视,认真听卢国公夫人训话。
到了晚上,沁瑶卸了簪环,洗漱完毕,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寝衣,上床躺下。
因想念家人和师父,沁瑶翻来翻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辗转了一会,索性抱了膝在床上坐起。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窗外半轮皓月,银白月光通过窗户洒向睡在窗前榻上的采蘋,将她全身都撒上一层柔光。
沁瑶默默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采蘋,晚上更深露重的,别开窗户了,一会吹了夜风,小心早上起来头痛。”
采蘋这会也没睡着,闻言翻了个身,看向沁瑶小声道:“小姐,天气太热,奴婢觉得有些气闷呢,就开一小会,再过一会奴婢就关窗了。”
沁瑶还要说话,寝室门忽传来带着几分犹豫的敲门声,随后听到裴敏在外道:“阿瑶,睡了吗?”
沁瑶忙道:“还未睡呢。”令采蘋掌了灯,将房门打开。
裴敏也换了寝衣,身上披着件鸭蛋青的襟褂,进来后,见沁瑶已经上了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睡不着,想着你也许也未睡,便过来跟你说说话。”
说着便走到沁瑶床旁,挨着她在床沿坐下。
沁瑶往床里坐了坐,含笑道:“你是想爷娘了吗?”
裴敏叹气:“也想爷娘,但我平日里睡惯了家里的床,骤然间换个地方住,还真有些适应不了。”
沁瑶点头:“我也是。今日听院长说,往后每隔半月,咱们可以回家一日,哎,这还差不多,咱们总算有点盼头。”
“可不是。”裴敏蹙眉道,“过两日我哥哥便回来了,我跟他有近一年没见面了,到时候怎么都得回家一趟,只是不知该如何请假,而且就算请假,院长恐怕也不会允。”
“院长是个规矩极严的,今日连康平公主都罚了,任谁的帐都不买呢,你若不急,索性等半月之后再回家,也免得在院长那碰钉子。”沁瑶渐觉得有些冷,回身拿起薄纱衾被披到身上。
“可我实在是想见哥哥,我想着,就算我不回家,哥哥也会到书院来找我的。”裴敏脱了鞋,屈起腿抱坐在床上,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道。
说着,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沁瑶道:“阿瑶,我听说这间书院十余年前被查封过,今年才得重开的,你知道当年是因为什么封院吗?”
沁瑶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当年不知出了什么事,先皇突然下旨将一众在书院读书的学生遣散回家,并封闭书院,此后便再未重开,我问过我阿爷,他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裴敏听了这话,脑子里突然冒出以前看过的《搜神记》一类的奇谭怪志,坏坏一笑道:“莫不是书院闹鬼吧。”
采蘋听得这话,身子吓得一抖,猛然将被子从头蒙到脚。
沁瑶淡淡一笑,很肯定的说:“应该不是。”
她最近罗盘不离身,从一早进书院,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