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丫头不是奉祖母命行事吗,怎么听着祖母竟是不想让这丫鬟好过。这丫头在她住进青松堂时就已经分给她了,祖母那样明说这丫头监视过她,偏偏又要奖赏她,岂不是要置这丫鬟于绝境。这样忠人不一,还背主的丫鬟,谁会看重,不罚都是好的。
祖母行事真是出人意料,难以理解。
“祖母说的是。”崔璟萱看着这丫鬟,轻声回了句。说着看了侍墨一眼。“把这丫头扶起来罢,跪久了腿都该疼了。”
事实上,她并没有多厌弃这个丫头,老夫人的吩咐,她早有预感,阿拙听命而已,丫头们如何敢违背老夫人。她虽不懂老夫人的用意,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识人用人,看人辨人,这些只能靠自己,也只敢靠自己。这丫头,留着吧。看她自己的表现了。
侍墨思付着上前把阿拙扶了起来,柔声宽慰着:“小姐是要奖赏你,不必这么紧张。”阿拙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羞涩,还是紧张,仅仅一瞬,就又把头埋了下去,沉默地站在侍墨身旁。
不过一晃间还是看清了那双眼,湿漉漉的,明明清澈万分,配着那张瘦弱稚嫩,怯怯的脸蛋,看着竟令人心疼不已。
侍墨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做大宅门里的丫鬟难,大丫鬟和小丫鬟最难。幸而她遇到的是小姐。这丫头,其实倒也一样幸运。
老夫人留着崔璟萱在里头叙话,又招了丫鬟进去服侍,并吩咐了传膳。侍墨便让侍竹留下,自己带着阿拙自觉退了出来,随着碧痕去给郑嬷嬷安置一应物品。
崔璟萱在青松堂所住是一个两层的楼阁,叫做月梧楼。只因旁边有树白花泡桐,花白蕊紫,尤在月光下最美。崔璟萱搬来后最喜透过二层,欣赏花开的惊人美丽。
璟萱住在二层,因侍墨侍竹要近身照顾她,晚上也要守夜,两人也在二层住着。底下一层一个大花厅带几间厢房,其他服侍的丫鬟们住在里面。郑嬷嬷自是不能跟小丫鬟们挤月梧楼一层的几间厢房,二层也没地方,便在月梧楼旁边最近的一个楼里住了。
侍墨和阿拙帮着打点好郑嬷嬷的东西,就回到了月梧楼。丫鬟们的饭点早过了,不过,小丫头们知事地给侍竹侍墨两个大丫鬟姐姐都留着一份。
侍墨看了看,便从楼下顺手拉上了准备走开的阿拙一起用膳。这丫头,太瘦了,看这木讷冷僻的样子,况只是一个洒扫丫头,应该也没有人给她留饭,不觉心里有些疼惜。她看着颇为拘谨地坐在她身边的阿拙,温柔地随口问着“你叫阿拙?什么时候进的府,今年几岁了?”。
“侍、侍墨姐、姐,我,我很小,就进府了。时间,我,记不清了。现在,也,不知道几岁了。反正,一直,都在府里。小时候、被父母遗弃了,被张妈妈捡了,她对我很好,可是后来,后来,她死了……”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挪着身子,磕磕拌拌地说着,揪着手指,眼睛向下垂着,声音低若蚊呢。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侍墨不忍再问,安慰几句就罢了,原来是个孤儿,怪不得,又忍不住地给阿拙的小碗里大大夹了几筷子菜,换来一个大大的笑容。侍墨看着更心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