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顽跟着晋王二十多年,早就摸透了这位爷的脾性,当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浪子。只是不知这位爷今天又发了什么疯?
莫非上次甩了脸色给王妃,现在低头认错了、终于想尽尽为人父的本分了?
小顽满脸讨好地笑道:“天底下哪里找您这样的慈父啊?”
晋王方才一腔父爱发作,满心满眼地要给庄晏挑个好婆家,小顽这一句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没想到平日里你耳聋眼瞎的,今天倒是聪明起来了。”
小顽殷勤地把一摞画卷捧到金丝楠木桌上,道:“奴才就是再蠢,跟了您这么久怎么也得长长见识!谁不知道七爷您是一等一的fēng_liú人物啊!”
晋王在兄弟中行七,当今圣上未继位的时候,宫中都是唤一声七爷。
晋王笑得越发志得意满,仔细翻看着手中的画卷。翻了四五个过去,脸色渐渐沉下来,“俗物,都是俗物,赵氏真是眼皮子浅,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顽刚才还哄着这爷开开心心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忙凑过头去看。
晋王给他指着刚看过去的几轴画卷,“你看看!这个鼻歪嘴斜,容貌就和我女儿不配;这个发线这么高,一看就是要秃顶的;这个太壮实,以后肯定打不过他;这个太文弱,以后让我女儿守寡可怎么办……”
小顽抽搐着嘴角,“临川郡王少有慧名,一表人才,哪里鼻歪眼斜了?杨世子发线虽然高了些,可是您看保国公年轻时也是这样,现在不也好好的;陆世子骑马射箭本领高强,再说夫妻过日子啊……言将军只是看着文弱,人家可是在西北立了战功的……”又翻手拨了几张,说:“王妃选的这些个个都是配得上咱们郡主的。”
晋王白了他一眼:“谁说是给郡主看的?”
小顽呆了呆,总不会是王爷自己看的?
“可府里待嫁的不就是郡主吗?”
晋王抄起一轴画砸了过去,“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呢!”
感情不是给郡主看的啊!
可这是王妃拿来选郡马爷的!要是王妃知道了,准得大吵一架。小顽脖子抖了抖。
“魏家那个破落户的小子怎么也在里面?不是和说过了不许和魏家来往?”
小顽心道,形式比人强啊,魏起现在可是京里诸多夫人心仪的最佳女婿呢!不过知道晋王一向与魏贵妃一脉不对盘,也不敢张口回答。
晋王又翻了起来,嘴里嘟囔道:“怎么全是勋贵、武官?”
小顽腹诽,咱们府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府,可不得拉拢有实权的武官们。又看了看晋王满脸鄙夷的表情,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爷看上文官啦!可是文官大多清贵,哪里养得起王府的姑娘?
晋王把所有的卷轴翻了一遍,道:“一群莽夫糙汉!我记得前年有几个进士,确实是人中龙凤,小顽你去打听打听他们的家世官职。”
“啊?您还真想找个进士女婿?”
晋王啐了一口:“我那么娇贵的女儿怎么舍得给那群莽夫?”
“那那这些画像怎么办?”
晋王沉吟了一会儿,“先放着,让王妃自己拿主意吧,定了人选知会我一声就行。”又想了想,站起身,“我去趟翰林院,快去备车。”
小顽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原来晋王只是心疼长女,完全没把王妃和郡主放在眼里啊,这心都偏到天边儿了!王爷,您好歹收敛点,郡主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晋王在书房里闹腾的这一番,庄晏自然不知道,此刻她正接待管嬷嬷。
管嬷嬷奉命带了些衣裳首饰给庄晏,虽然庄晏看那头面金属色泽已不再光鲜,衣服也有几处长年的折痕,但也是千恩万谢,管嬷嬷见此,极为满意地走了。
人一走,庄晏就命白芨把东西收进柜子里,看都不看一眼。
白芨气哼哼地说:“我还当京里的东西都是时兴又好看的,没想到比咱们在西安也差不多嘛!姑娘在西安穿得可比这些好多了,只是来了王府才这么委屈自己。”
这话确实一点没错,庄晏小时候是王府郡主,金尊玉贵,没过几年,亲爹做了皇帝,在宫里不说横行霸道,骄纵跋扈也是有的。只是后来落了难,在逃生路上饥一顿饱一顿,这才磨了性子;不过自从晋王将她带回西安后,守着外祖,脾气又养了起来。再到后来,自己经营有道,日进斗金,为了游乐,四处搜集奇花异卉、珍禽宝兽。可以说庄晏除了七岁那年历了场劫,其余时候都是养尊处优、说一不二的。
连带着身边的侍女都是眼界极高。晋王妃拿来的货色,当然看不上眼。
晋王不知王妃到底给庄晏送了什么,他一路大摇大摆地进了翰林院。
陈翰林不知什么风把这位大爷吹来了,忙起身迎接。
晋王随意地摆摆手,一派高深道:“我记得前几年新进了一批学识还不错的编修,正巧我游历四海时新做了一些诗词,不如一起评鉴评鉴?”
晋王此人虽不着调,但是在诗词曲赋上的的确确是个大才,不然先帝也不会对他诸多抬爱。时下江南许多才子大家还以能拿到晋王亲笔题词为荣。
陈翰林先前还拿不准晋王的来意,因为晋王不仅从没上过朝,不插手朝政,甚至一年四季都时常不在京中。可没想到,晋王一来就送了份大礼。陈掌事也是爱吟诗作赋之人,对晋王诗词也是大加推崇,一听晋王这么说,兴奋地险些失了风度:“王爷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