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玉看向祖父,“祖父,您没给我娘他们送信吧?”
“不送怎么行?”陆斩一改平时的威严,目光说不出地温柔,粗糙的指腹轻轻拨开孙女耳旁一缕碎发,笑道:“你娘走不开,你爹,明天阿暖睡醒,他差不多也到了。阿暖别担心,我马上派人再给京城送封信,不让你娘着急。”
父母安好,陆明玉回想她在马上的惊险,眼泪夺眶而出,“祖父,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跳马是因为冲动,可真的摔了出去,在身体落地的那一瞬间,陆明玉脑海里只有后悔,后悔自己把楚家兄弟看得太重,后悔为何没接受楚随的帮忙,那样她至少可以活下来,还能见到父母亲人。
小姑娘哭声破碎,哭得那么突然,陆斩毫无防备,差点也疼得失态。
“没事了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阿暖是享大福的命,对了阿暖,皇上说了,等你醒了,他把玲珑送你,玲珑极通灵性,只要你在她马背上,就是一百只蝎子飞出来蜇它它也不会害怕乱跑……”
陆明玉这才知那马为何发狂,再看祖父哄孩子的模样,她破涕而笑,意外牵动伤口,疼得吸气。
陆斩慌得不行,再不敢逗孙女。
朱氏端了补汤过来,夫妻俩一个扶孙女一个喂,瞧着倒像一家三口。
陆明玉额头受伤失血过多,吃饱了舒服劲儿上来,很快就睡了过去。朱氏要留在这边守着,陆斩也舍不得走,担心孙女半夜出事,就在外间榻上歇了。
前院,楚行依然没走,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凉山地势高,白天风吹凉爽,最适合避暑,但到了夜里,灌入走廊的风就冷了下来。风是冷的,楚行心却是暖的,因为她醒了,因为他还有机会对她好,还有机会弥补他之前的糊涂。
天边一轮弯月,楚行微微仰头,月光皎洁,再过几天,就要圆了。
心是暖的,月光落入眼里也温柔,楚行垂下眼帘,捏捏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觉。前世他没有娶妻,也没有喜欢的人,重活一次,他提前遇到了陆明玉,认识了一个比记忆里的弟妹更灵动的姑娘,他动过心,他又理智地将那瞬心动压了下去,如今得知她宁死也不肯与堂弟再续前缘,知道她喜欢的人变成了他,他便不必再有任何顾虑。
也就是,他楚行这辈子,会有一个妻子。
楚行不自觉地笑,却又茫然无措。
夫妻,该怎样相处?
楚行试着想象陆明玉坐在他的房间,与他一同吃饭、看书、入睡……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象不出来,幻想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怎么都无法将陆明玉加进来。
或许成亲了,顺其自然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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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女儿落马,陆嵘匆匆回家安抚妻子,交待好后,马上赶往凉山,夜里看不清路,他就走慢点,披星戴月,终于于清晨时分来到了父亲在行宫的别院前。
“三爷别急,四姑娘昨晚醒了,现在还睡着。”管事见他气喘吁吁的,赶紧先说好消息。
女儿醒了,陆嵘高悬的心落回一半,人继续风似的往里面走,一抬头,却见影壁前立着一人。
“三爷。”楚行彻夜未眠,被冷风吹了一晚上,形容却不见憔悴,面如冷玉,气度卓然。
“世谨怎么在这儿?”陆嵘不得不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离得近了,楚行见他满眼血丝,知道陆嵘担心女儿,他侧身给陆嵘让路,“三爷先去看阿暖吧,三爷得空了,再派人叫我一声。”
陆嵘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但这会儿他实在没有心思与他客气,命管事请楚行去堂屋奉茶招待,他先跑去看女儿。
陆明玉还没醒,一晚好眠,脸蛋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但瞧着仍旧可怜巴巴的。
陆嵘小心翼翼走到床前,瞧见女儿额头的白纱苍白的小脸,差点没忍住。
“娘,你们再去睡会儿,我看看阿暖。”平复片刻,陆嵘低声对旁边的父母道,声音有点哑。
陆斩夫妻识趣地走了。
陆嵘屈膝蹲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女儿,想象女儿昨日遇到的惊险,他后怕得浑身发冷。
一肚子话想跟女儿说,陆明玉却睡得太沉,不知何时才能醒。
“先去吃点东西吧。”朱氏心疼儿子,进来叫儿子去吃饭。
陆嵘舍不得走,奈何连夜赶来饥肠辘辘,再不吃恐怕连与女儿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先随母亲出去,往外走时,陆嵘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娘,世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朱氏叹息:“他担心阿暖,昨晚在前院守了一夜……”
床帐里,陆明玉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楚行为她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