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下子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而福休一时也惊住了。
原先枫丹宫的?伺候舒妃的?
“立刻传进来!”皇帝重新又坐了下来,迅速喝命,尾音中已带了隐隐的颤音。
苏梓伴着一位满脸皱纹,青布衣裳的老妇人,满脸惶恐地进来。跪下禀告道:“皇上,这余氏是草民十几年前收留的绣娘。只知道她投亲不遇,却不知她......她是否真的来自宫中.....”
皇帝微眯了眼,盯住了那老绣娘余氏,努力地回忆着当年伺候自己生母舒太后的宫人,自言自语般拖了长长地语调,“余......氏?”
余氏伏在地上,磕头道:“皇上。奴婢原本名叫佳儿,和另一位如儿,都是自幼便跟在舒妃娘娘身侧的。舒妃娘娘入宫之后,那时的钱太后娘娘便因我等无姓无名,戏言道,上佳有如,其名悠远。我们既然没有姓名,不如都姓做余,一个做佳儿,一个做如儿。然后舒妃娘娘便说道,太后娘娘说的话一言九鼎,以后嫔妾的奴婢一个便叫做佳儿,一个便叫做如儿了。”
“佳儿嬷嬷......如儿嬷嬷......”皇帝双手紧紧握住桌案,用力之大,几乎将桌案之上按出了一个凹形的痕迹,而神情跟是阻拦不住,如疾风骤雨般的冷瑟肃杀。
君墨楚忙低声对着苏梓道:“退下!”
事关皇帝生母前朝舒太后的秘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梓颇有见识,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忙无声无息地带着伺候的婢女退了下去。其他护卫也悄悄地退了下去,君墨楚看了一眼皇帝身旁的福休,忽然怔住。
福休似乎全神贯注地盯在了余氏的身上。苍白的嘴唇微微翘起,一双黑眸睁得犹如墨珠一般,像是在余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找寻什么。亦或者,她真的找到了一些她想要找寻的东西,那栓眸子里,很少出现过那么多躁动的情绪,似是惶恐,似是不安,似是疑惑,还有隐隐约约的若惊若喜,难以置信。
君墨楚心头一颤,迅速地关上了门,又再次回到了皇帝身侧伺候着。
横竖他也曾经算是皇帝的心腹护卫,只是以前和福休不清不楚的关系,以至于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如今正是非常时刻,想必皇帝也不会和他在意那么多了。即便是自己站在这里伺候着,也是为了护卫皇帝,他料想,皇帝必定是不会说什么的。
而皇帝已经顾不得考虑身边还有多少伺候的下人,坐起身看着眼前满脸皱纹的余氏,双目炯炯,“朕当时还记得。自从母妃死了之后,钱太后便说两位嬷嬷两个年级大了,放出了宫,让两位嬷嬷各自嫁人去了。”
余氏笑了起来,泪水却已经纵横,“原来皇上还记得我们呀!是,娘娘死了之后,钱太后娘娘便说我和如姐姐年级大了,让我们俩各自去寻了好人家嫁了。的确之后我和如姐姐便嫁了,我嫁了帝都的富商赵家,如姐姐也嫁了朝廷中的显贵。”
虽说如今她落拓地寄居在了乡下,但皇帝深信此妇人执意找到他,绝不会只是为了诉苦,依然盯着她,静候下文。
余氏略微地平静下来,继续道:“奴婢在赵家过了两三年安稳的日子,生了一双儿女。怀上第三胎的时候,忽然宫里面如今的太后娘娘,那时的皇后娘娘来人送信说,最近皇后娘娘思念娘娘,想见见我们这些伺候过娘娘的下人,便接我们去江都住了一阵子。奴婢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了来送信的人带来娘娘送给皇后娘娘的玉佩,也不敢迟疑,于是辞别了我的夫婿儿女,去了江都伺候了那时会江都探亲的皇后娘娘。”
“去了江都.......”皇帝呼吸不稳,“原来那个时候父皇重病,母后竟是去了江都?呵......那时候我早应该想到的,早应该想到的......”
君墨楚却早已经暗暗皱眉。老妇人口口声声说的娘娘,其实便是皇帝的生母舒太后,舒太后一直是先帝爷最爱的人,坊间时常传闻,先帝爷从来心中便只有舒妃一人,并无当今太后江素云一丝一毫的地位。舒妃死后,先帝爷便幽禁了当今太后,便遣去了江都省亲几个月。随后的五年,先帝爷病情加重,便将当今太后从江都接了回来,随后的一年,皇帝便郁郁而终了。之后便是人尽皆知的,母后皇太后扶持少帝高正登基,上尊号上圣皇太后。
这些事情大多数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宫中曾有传闻,是那时候的太后娘娘杀了舒妃,然后毒死了先帝爷,扶持现在的皇帝,也就是舒妃和先帝爷的皇子高正登基。
果然,余氏随即提起此事,“奴婢去了江都之后,果然见到了当今太后娘娘。只是发现了当今太后娘娘已经不似和娘娘在一起时的样子了,不爱笑了,仿佛变了一个人。那时候,翠玲嬷嬷惨死宫中,当今太后娘娘也没有将李嬷嬷带去江都,江阁老府中伺候也只有我们几个奴婢。那时候的当今太后娘娘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窥伺着皇帝的脸色,见他只是眉眼一挑,并无惊怒之色,方才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从那时候起,当今太后娘娘便时常和江国公,江亲王,安国公等人密切来往。后来宫中便传来了先帝爷病情加重,奄奄一息的消息,那时候的当今太后娘娘有些时候也会自顾自的傻笑。她自言自语时说道,她本就不应该相信他!她本就不应该继续相信他,爱他!这一切,既是孽,也是缘,还是命!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和我家娘娘,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