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股溪流悄然间在香港和澳门之间形成,精明的商人发现澳门还有出售汇票的渠道,始终有一些人在拿现银收购这些汇票,尽管给的价格很低,但是还是有恐慌的商人不断出手,尤其是那些紧缺现银的,或者持有太多汇票需要避险的。
这样的人都为数不少,因为这段时间很多商人根本无法做生意,因此并没有将现银从东印度公司提出来,手里就挤压了大笔从伦敦汇过来的汇票。也有一些商人是变卖了物资,将现银存入东印度公司的账户,此时也不由得担心回到伦敦后汇票变成了废纸。所有人都在抛售,不管是汇到伦敦的汇单,还是汇到中国的汇票,短期呢剧烈出手的代价就是,第五天之后,价格就跌落到了票面的三成。
但这个价格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澳门市场对汇票的吸纳力度实在太强大了,胃口几乎是无限的,当然前提是价格够低,流入澳门市场的汇票,总司悄无声息的通过各种渠道,一个个中间人,小商铺,牙子,最终变现成为一颗颗银元,或者一锭锭银锭。
朱敬伦不时能从澳门收到一些消息,伍家告诉朱敬伦,已经用低价收购了几十万两的汇票了,而且伍家十分关心汇票是不是真的会废掉,或者是否会被降价回收。朱敬伦明确无误的告诉他们,英国政府最后一定会全额给这匹汇票担保,让他们放心收购。
方山也很关心澳门的事情,请求朱敬伦让他再去坐镇,他有些不放心伍家的人。
“放心吧,他们最后一定会交给我一份漂亮的账本,你到时候只管查账就是了。”
之前跟朱敬伦对赌的是东印度公司,可是东印度公司被解散的消息,这段时间香港政府官方都承认了,也就是朱敬伦对赌赢了,在方山看来,这就说明朱敬伦这场生意赚了,赔钱生意他没兴趣,但是赚钱这种事,就很让人愉快了,怎么说都是大功一件,而不仅仅是试探的问题。他很有兴趣帮朱敬伦赚一大笔钱,哪怕这笔本钱是从伍家借的,可依然不能阻挡他不信任伍家。
“若是伍家做假账呢?”
方山有些担忧的问道。
朱敬伦笑道:“他们不会的,伍家的人懂得做长线生意,你觉得他们会比我赚的少吗?”
方山叹道:“这倒是便宜他们了。”
消息是朱敬伦提供的,方山觉得伍家完全是搭了便车,他也相信,一旦从朱敬伦这里得到可靠的消息,伍家是绝对不会看着朱敬伦吃独食的,肯定也要加进来分一杯羹。一想到伍崇曜借钱的时候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就来气。他十分不爽的一点是,伍家竟然没有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借钱,这让他觉得这些商贾看人太势力。
朱敬伦笑道:“没有伍家,你根本无法在澳门建立这样一个买卖汇票的渠道,没有伍家也没法在市场上释放假消息,可以说伍家这次付出的,不止有银子,还有他们经营的百年信誉。”
信誉这东西极其可怕,尤其是这些商业巨头的信誉,都是用真金白银做的,一旦变现,那真的是金山银山。经营怡和行的伍家当然有这种黄金一般的信用。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何变现而已。后世的高盛就精于此道,他们可以无数次做市,一般的局都不值得说,单说一个希腊,下来加入欧盟的漂亮财务记录是高盛给做的,但是希腊加入欧盟后,高盛却第一个买了10亿欧元的希腊债务保险,当希腊债务破产的时候,高盛大赚一笔。
方山还要再说,朱敬伦摆摆手。
“澳门你就不必去了,你去一趟香港吧。我听说额尔金回来了!”
此前朱敬伦一直都没有主动跟香港那边联系,不是他想继续打仗,他可是把新安当作基业的,没人愿意在基业还没建成的时候,就把基业打成烂摊子。只是当初香港主事的是一群将军,现在额尔金回来了,朱敬伦觉得可以主动联系一下香港了,因为额尔金是一个外交官,外交官总是更喜欢和平一些。
有事做就好,方山忙问:“让我去找那个什么额尔金?”
朱敬伦摇头:“不,你去找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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