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的态度,让伍守业极不耐烦。
“怎么样,胡大人,考虑清楚了没有?”
伍守业来上海已经十几天了,跟胡雪岩沟通了几次,可是胡雪岩的钱庄都快被储户砸了,他却还在强撑,东挪西凑,变卖了那批生丝,亏损了一百多万两,但钱庄的钱依然不够。
“伍掌柜,容在下再想想,再想想。”
胡雪岩好似老了三十岁一样,丝毫没有平时那种意气风发的形象。
“胡大人,请恕在下直言,你再这样八个碗七个盖的东挪西凑,是撑不过去的。”
胡雪岩老脸一红,自以为得以的生意手段,让人直接讽刺,哪里受得了。
可是过去主持广府银行,央行行长当惯了,伍守业没有给别人留面子的习惯。
“伍掌柜,只是贵行要接手阜康钱庄,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胡雪岩是能屈能伸的人,他当过大爷,也当得孙子,为了保住自家产业,这段时间没少看别人脸色,多这一次不多。
伍守业叹道:“胡掌柜,也就是你还把你家的钱庄看的那么重,实话告诉吧,在下对钱庄完全不感兴趣。”
胡雪岩疑惑:“那伍掌柜何苦还要夺在下的钱庄呢?”
伍守业哼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我是不感兴趣,但有人想要。”
胡雪岩问道:“敢问伍掌柜,到底是谁对阜康钱庄存有心思?”
伍守业冷哼:“我敢说,怕你不敢听啊。”
胡雪岩一惊,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伍守业点了点头。
上面的人?还能有谁。当然是天子!
胡雪岩叹了口气,既然是天子要,他怎么敢不给,怎么能不给。
于是胡雪岩答应了。
伍守业立刻让他带来的人接手阜康钱庄,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初,阜康钱庄的最后一两存银被人取走,而门口排队的愤怒的储户已经怒不可遏,就在他们已经跟阜康钱庄的员工推搡在一起的时候,一辆辆马车在娴熟的车夫的驾驶下,甩着鞭花,劈啪作响,从远处招摇过市的赶来。
车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停止了争吵。
车队终于在阜康钱庄门前停下,为首一个四十多岁是壮汉,再次甩了一个鞭花。
高声唱道:“广府银行接掌阜康钱庄,送来大明银一千万两!”
众人这才看清楚一辆辆封闭严密的马车上带有广府银行字号。
那车夫唱完不顾其他,跳下马车,一列列马车上很快就跳下了一个个壮汉,他们从车上搬下了一个个箱子,看那些壮汉吃力的样子,箱子分量不轻。
大街上摆满了成排的厚实木箱,每个箱子都有三尺见方,上面裹着红绸子,箱子口带着封签。
接下来让人吃惊的是,那些人竟然当众打开了封签,掀开了箱子,更让人吃惊的是,箱子里竟然满满都是银币,大明银行铸造的五十克一两的银币。
由于太过吃惊,这明晃晃的银子,就堆在大街上,竟然都没人想到来抢一把。
这时候那车夫再次唱到:“掌柜的,清点存银了!”
阜康钱庄的掌柜的这才马上招呼伙计们赶紧来到箱子前,手里拎着水火棍,脑门上带着汗水,他显然是知道有这回事的,但他按照要求严格保密,直到现在总算掀开锅了。
一箱箱清点,每个箱子里有银币一万枚,计一万两。
每清点一箱子,掌柜的必高唱:
“实收广府银行存银一万两!”
一箱一箱银子搬进了阜康钱庄,全都是在大街上当众点清。
有心的人默默算计着,真的有一千箱子。
忙完这些,已经过了半日,掌柜的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
而门口的人一个都没散去。
掌柜的此时换了一副神态,早没有了方才劝他们明日来取银时候的低眉顺眼。
对着众多客户道:“诸位,失礼了。刚才有大客户存银,鄙号人手紧张,招呼不周了。有取银者里边请,有存银者,还望见谅,鄙号银库已无地存银,还请下次再来。”
当然没有人来存银了,取银的倒一个不少,虽说亲眼看到海量的银子存进了阜康钱庄,大家心里不慌了,但银子这东西,还是实打实的抓在自己手里踏实,那种见到银车到,立马就不取的情况,只存在在故事里。
直到半夜,阜康钱庄才送走了所有的储户,兑出去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不得不说,胡雪岩拉的饥荒还真不少。
接下来三天,阜康钱庄都没有开门,但是阜康钱庄得到广府银行支持,存进去了一千万大明两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上海,尤其是陷于银荒中的钱庄业,很多人都羡慕胡雪岩,同时也在想是不是能依仗老交情从阜康借点钱救急。
三天之后,阜康钱庄重新开业,但是牌子已经换了,不叫阜康钱庄改叫阜康银行了。里面的伙计没变,掌柜的没变,但却多了一个从大明来的大班。
一个个登门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拜会阜康银行的掌柜,责备对方改号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一声,好让自己准备礼物道喜。
掌柜的笑脸迎人,来者不拒,将一个个客户都请了进去,但当对方开口借钱,马上就摇头晃脑,直言规矩变了。谁要借钱,如果是新客户,马上告知除非有抵押,否则一律不予借贷,如果是老客户,则翻出过去的往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