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家老婆逼得自杀,人家打上门找你算帐,不为过吧?吃瓜群众对沈定深表同情的同时,对西门凉极其鄙视,连带刘泽都被吐口水了,这么一个玩艺儿你招揽为幕僚,为了护他,和沈定对峙,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刘泽像吃了黄莲似的,满嘴苦味。西门凉只说搭上陈氏,可没说逼得人家自杀。他要知道西门凉干这种缺德事,早就把他丢出去了,还会为了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货摆这么大阵仗?亏他以为沈定另有目的,找借口抄他的祖宅。
这座府邸不仅仅是他在京城的落脚点,还是祖上没有就藩前的居所,代表着祖上的荣光,哪能这样被人抄了?
他昂然挺直的腰佝偻了,一时下不来台,不由自主望向拢着双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程墨,貌似只有他宽厚,没有像别人一样鄙视他,有吐他口水的冲动呀。
程墨淡定得很,要不是早知道这件事,何必提出“亲戚”两字?他显然有意为之。
“五郎,我们同为王,不能见死不救呀。”刘泽走下台阶,来到程墨身边,低声陪笑道。
有事求人,总得许以好处,好处半分没有,动不动就拖人下水,拿大帽子扣人头上,让人当杨白劳,当人是傻瓜,种种行径,着实让程墨反感。他道:“世叔,你是宗室,理该向陛下陈情。”
我知道你进不了未央宫,见不到皇帝,失了最大的庇护,要不然也不会被沈定包围府邸而无计可施,所以我才拿皇帝当挡箭牌。程墨此招,不可谓不毒。
刘泽哪敢说皇帝不宣自己觐见?哪怕人尽皆知,他也不能说,太丢人了。
“陛下日理万机,这么一件小事,怎好让陛下操心?五郎,今日援手之德,我没齿难忘。”
程墨鄙视,你除了开空头支票,还会点别的吗?
“世叔啊,这事,还真得陛下才行。”程墨压低声音,瞟了沈定一眼,道:“只有陛下才能治他。”
道出隐情后,沈定完胜,道德制高点有了,同情有了,哪怕以前凶名在外,能止儿啼,这会儿收获几乎所有人的同情。试想,只要是个男人,老婆被人逼得自杀,能不怒发冲冠吗?沈廷尉这次,在在占理呀,这只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男人而已,跟凶狠半点不沾边。
“拿下!”
沈定枯瘦的手指一指,几个差役冲上去,侍卫们自动让开,西门凉被枷了起来。
“王爷,我连累你了。”西门凉长叹,他不恨自己为人所骗,想来那个该杀的乞儿只是为了骗碗浊酒喝,只恨自己一腔热血,反而害得主子颜面扫地,差点万劫不复。
到此地步,哪怕刘泽万分不甘,想保住西门凉,也硬气不起来了。没看到吃瓜群众那鄙视的目光吗?人家沈定算是正当防卫。他再次对程墨道:“还请五郎在沈廷尉面前美言几句。”
刚才双方剑拔弩张,这会儿软话他说不出口。
程墨道:“没问题。”在刘泽眼巴巴的注视下,道:“沈廷尉,西门凉是荆州王的幕僚,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荆州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就别再牵连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沈定本来怒气冲冲,为的就是拿下西门凉,并没说要抄荆州王府。是刘泽做贼心虚,以为沈定查到他谋反,借口拿西门凉,其实为了抄他谋反的证据,偏偏他带到京城的东西,有很多见不得光。
听程墨这么说,他大为感动。可不要小瞧这一句话,程墨此时的身份,任何一句话,都有让人生让人死的力量。沈定再凶狠,谁都不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掂量掂量程墨的话。
其实这只是他的想法,程墨清楚得很,沈定只忠于刘询,除了刘询,任何人的话他都不会听。他是刘询的鹰犬,刘询指哪,他咬哪,如此而已。所以,程墨求不求情,关系不大。
沈定没有温度的眼眸望了过来,定定看了程墨一眼,手一挥,走了。差役们如潮水般,跟在他身后,片刻间退得干干净净。
吃瓜群众没想到这样结束,一个个兴犹未尽。
靖海侯干笑道:“王爷,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程墨点头,他如蒙大赦,跑得飞快,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凑热闹了,像这种抄家灭族的热闹,更加不能凑。
侍卫们绷紧的肩膀垮了下来,没想到竟真的只为拿西门凉。
幕僚们五味杂陈,这几天,西门凉一直神神秘秘,一副要立大功的样子,不停求见刘泽,别的幕僚好奇,他生怕别人抢了功劳,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原来干的是这样的缺德事,要是知道他这么缺德,他们哪会急得团团转?早把他扔出去,省得大家受惊吓了。
想起刚才的紧张气氛,不少幕僚心有余悸,那可是沈定啊,被他叮上,有死无生。
损失一个西门凉,总比祖宅被抄好,何况沈定当众道出隐情,言明是亲戚之间的恩怨,与官场无涉,刘泽保不住西门凉,也不会寒了幕僚们的心,他们只会怪西门凉没事找事,惹了沈定。
一场弥天大祸就这么消于无形,刘泽心情极好,程墨最后又为他求情,看沈定的样子,对程墨极为不满,想必见他最后向着自己,怪他反复无常。只要沈定找程墨的麻烦,程墨被逼迫太过,就有可能上了自己的贼船,啊,不,投身到他的阵营中。
刘泽越想越高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道:“五郎请入内待茶。”
你不是说要到我府上做客吗?总不好过府不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