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白的雾气自程然诺的鬓间流过,四周皆被浓雾所笼罩,就好似掉进了一个密不透气的雾帐。
在一片朦胧之中,程然诺依稀听到身后不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而她的身躯同时也在马背上持续颠簸着。
程然诺下意识低头去看,却瞧见自己握缰绳的双手已磨出汩汩的鲜血。
怎么回事,怎么又陷进来了?
程然诺想大声呼救,但依旧和每次陷入幻象相似,她使劲浑身力气也发不出丝毫声音,她想要调转马头,这具身躯却不受她所操控。
除了思维,和目光所及的范围,一切都不由她来支配,甚至她自己的身体。
程然诺瞥了一眼身上宽大的月白色长袍。
完了完了,又是这里,又要再重复一遍了!
程然诺的心里怕极了,但极目所望的却只有粘湿而冷冽的寒雾。
身后的马蹄声不断逼近,程然诺想要回头去瞧,虽然她知道,在这升腾的雾气中她什么也看不到,况且这具身躯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只能沿着既定的路线,再次承受这反反复复无休止的痛苦。
预知中的一切果然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却根本无处躲藏。
耳边再次响起湍急的河水声,水流似乎卷起巨大的漩涡,狂怒地冲击着堤岸,隔着厚实的浓雾,隐约还能听到惊涛拍岸之声。随着程然诺的马越跑越快,潮润的湿气不断拂过她的耳际。
程然诺的整颗心都害怕得不断颤抖,但这具躯壳却一刻不肯停歇地挥动着手中的马鞭,竟像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危险般,一记又一记重重地抽打在马背上,瞬间马匹的嘶鸣声响彻浓雾。
程然诺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完了完了,又来了!
程然诺叫不出声,亦无法挪动身体,正吓得心脏狂颤之时,只觉身后一阵疾风袭来。
虽然这已是无数次的痛苦循环,她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当利箭瞬间刺进身躯之时,这具身体还是不由一震,只感到无尽的疼痛伴随着寒冷从胸口袭来。
她虽不能操控这具躯体,但却能对这具躯体所遭受的一切都感同身受,此刻她只觉浑身都在抽搐的疼,好似五脏六腑都要搅作一团,但偏偏这具身体如此要强,竟一手捂着淌血的伤口,一手握紧缰绳不断策马。
她终于再也撑不住,忽的一下重重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利箭已穿透她的身体,红艳的鲜血染透了她身上的男式长袍。她匍匐在地上,疼得几乎蜷缩成一只小兽,她的身体不断的剧烈颤抖着。在无限的寒冷和痛苦中,她只觉耳畔巨浪滔天的河流声,就好似一只喘息着,仿佛和自己一样在忍受着伤痛的野兽。
程然诺感受着温热的鲜血逐渐流出身体,意识也如同四周的迷雾般逐渐模糊起来,隐约中她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但她趴在地上,已疼得纹丝不能动。
真的完了,这次他一定会拔剑,亲手割下自己的脑袋。
她甚至听到头顶上方一阵唏律律的长嘶,眼前是马匹兜转的四蹄,似乎这马不知为何忽然被生生勒住了。
她依旧趴在地上,感受着宽大长袍里这具仍在不断颤抖的身体。虽是无数次的重复,但每次几乎都疼得她痛不欲生。
程然诺浑身冷汗淋漓,每一次回到临死前的幻象时,她最多只能撑到这里,就疼得再也撑不住而昏死过去。
但这次,程然诺死死咬紧牙关,她要尽可能的多撑一会儿,哪怕是看到自己的头颅被对方割下,她也要亲眼目睹杀死这具躯壳之人的面目。
果不其然,一柄锋利的银剑“噌”的一下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但她已感触不到这利刃的冰冷,她只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知道,一旦她失去意识就会重新回归现实。若是再看不到杀手的脸,她只会不断陷入这痛苦的死亡循环之中。
程然诺强撑着颤抖的身体,她清晰的感觉到这具躯体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坚强。
她缓缓抬起头来,一缕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冰冷的银剑划破她光洁的脖颈,她的唇微微颤抖着……
“你没穿高跟鞋吗?”一个清甜的声音瞬间将程然诺的思绪从遥远的幻象拉回到现实。
程然诺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魂魄归体般,她周身一震,愣了半晌,方才定睛瞧见对面镜中高挑女子的倩影。
“你有一米八吗?穿着平底鞋居然比我穿高跟鞋还高。”身后穿高跟鞋的女子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又侧目瞟了一眼身旁的程然诺,眼神依旧高贵而骄傲。
程然诺摸了摸自己细长的脖颈,颈窝里已渗出涔涔的冷汗,还好还好,脖子还在。
程然诺微微喘息着,一颗心仍是怦怦直跳。
“问你呢,你有一米八吗?”女子柔顺的中长发在灯光的照耀下微泛光泽,右侧有几缕发丝从耳后垂下,贴身的白衬衣同外套的黑西装对比鲜明,显出服饰的整洁无暇。
“怎么可能,刚一米七五。”程然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差那么半秒钟,就可以看见那个杀手的脸了,就差那么一下下,却被这个该死的女人叫回了现实,害得她又白受了一次利箭穿心之苦。
“那差不多,一米七五,随便穿双鞋子就一米八了。”身旁女子对着偌大的落地镜,左右照了照自己美丽的倩影,嘟哝了一句转身便走了。
程然诺扭头望向从镜前离开的女人,单瞧背影,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已将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