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一阵沉默后,贵和长公主已经恢复了镇定,向东平王确认道:“兹事体大,皇叔可确定?”
东平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确定的。”对着贵和长公主这么个晚辈,他虽然不愿意提起尘封往事,但庆国公府一干人等到底替自己养育了儿子多年,其中缘由若是不解释清楚,也是说不过去。
他便将十多年前的往事慢慢道来。
原来多年前,薛正的表妹邹雨霏在半路上遇到贼匪,是东平王阴差阳错下救下了她。东平王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邹雨霏遭遇了不幸,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运道不佳,遇到了贼匪,还是老庆国公担心自己误了薛正的婚事,下了狠手,便也隐瞒下自己的身世,只说自己是漂泊的孤女,愿意留在东平王身边为奴为婢。
英雄救美的故事后,两人相处过后,自然而然地就衍生出了情愫。
东平王带着邹雨霏在外云游了一段时间,恰逢宫中有事,得了传召,便要启程回京。
邹雨霏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她本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个闲散的富贵商人,怎么也没想到东平王回事如此显赫的身份。前头她因为牵涉到朝堂权势的联姻,就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更别说是东平王这样的宗室王爷了。她本是一心想远离权贵纷争的,自然不愿意再陷入其中。
东平王本是准备带她一起回京的,邹雨霏便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让东平王自己一个人回去,她则仍然在外头疗养,等他回来。
东平王不疑有他,就这么离开了。
他走后,邹雨霏想办法调开了人,从宅子里逃了出去。
那时候她也是没了办法,听人说自家表哥薛正去戍守边关了,邹雨霏便带着一个贴身丫鬟,赶了过去。
薛正自然是收容了表妹在身边的,不过不久,邹雨霏便被诊断出了身孕,薛正已然成亲,只把她当妹妹般照料,可这表妹到底是未嫁之身,薛正一时也不方便对外人说什么,由着外人误会了那是自己的孩子,只想着等回了京城,再替表妹想办法。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薛正就在那时候出了事。
邹雨霏也是在那时候,将薛劭交到了薛直的侍卫手中。接着便不知去向。
过了这么些年,东平王一直在打听邹雨霏的下落,但当年邹雨霏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便一直没能寻到什么头绪。
辗转多年后,东平王这才终于在海外找到了邹雨霏的踪迹,原来许多年前她将孩子托付给薛直时,就已知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她孤身一人赴海外经商和求医,已于五年前病逝。
东平王也是走了不少弯路,这才追查出了这些。然后又从在邹雨霏身边服侍过的人口中得知,原来她还生下过一个孩子,交给了庆国公府中人抚养。东平王便立刻从外头赶了回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屋里又是寂静无声。
郑绣从来没想过薛劭的母亲会是这样一个奇女子。枉她还是穿越过来的,想邹雨霏一介女流,尽管已经将自己托付给了东平王,却因为厌倦了权势纷争,选择孤身远走他乡,又去海外经商治病,那种果决和魄力,自己实在是比不上的。
贵和长公主自然更是久久不能言语,她怪了薛正整整十年。十年来,每每想到薛正对自己的背叛,她便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那种煎心蚀骨的痛楚折磨地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谁能想到,这从头到尾竟然只是一桩误会!
东平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见她二人久久不能言语,便道:“我知道此事你们一时也是难以接受,但这便是实情。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郑绣心头一跳,不禁问道:“您的意思是……您想带走阿劭?”
东平王面容平静地点了点头。
郑绣如何舍得,这么几年下来,她早就把薛劭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更别说十多年来一直把薛劭带在自己身边的薛直。
可对方是东平王,若他所言非虚,那更是薛劭的亲生父亲……
贵和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道:“皇叔,您说说的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我一时间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您看您是不是择日再来?”
东平王当然也没指望能走一遭就把儿子带回去,此时也不强求什么,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三日后再来。”
贵和长公主点了点头,和郑绣站起身恭送了东平王。
两人站在长风苑的院中目送了东平王离开,郑绣的心情亦久久不能平复,尤其是想到东平王还想着把薛劭带走,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相比之下,贵和长公主倒是已经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沉着地吩咐秋蕊道:“着人去通知二爷一声,说府里出了事,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秋蕊虽然不知道方才东平王说了什么,但看贵和长公主的神情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刻使人去前院了。
再说正在上值的薛直,这几年天下太平,也没有仗可以打,他们这些武将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在任上也是看些卷宗,整理些兵书,自己攥攥战略之类的。他本就心不在焉,就想着早日混过这一日,猛地听小厮说府里来了人,让他立刻回府一趟。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以为是郑绣或是宝儿出了事,赶紧跟上寮告了假,形匆匆地往庆国公府赶去。
此时长风苑里,贵和长公主和郑绣静静对坐,二人都没有言语。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