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直快马加鞭回了庆国公府,听下人说了郑绣和薛宝儿都在贵和长公主那儿,便快步往长风苑去了。
进了长风苑,薛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何曾有过这样寂静无声的时候。
他心下一沉,不等丫鬟打帘子就自己撩了帘子大步跨进了屋。
贵和长公主和郑绣静静坐着,薛直一进屋,郑绣便站起身来迎他。
两人几年夫妻,薛直立刻就察觉到她眼眶发红,面色更是有些不对。
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更觉得她掌心冰凉。
“这是怎么了?”薛直拉着郑绣坐下,关切地问道。
郑绣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拿眼睛去瞧贵和长公主。
贵和长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将白日里东平王说的那些话慢慢说与他听……
片刻之后,薛直听完亦是一脸愕然,“这、这怎么可能……我、我还是不大相信!凭他空口白牙,说阿劭是他的儿子就是了?咱们是不是再着人去查查……”薛劭拧着眉,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东平王那样的人物,万万没必要在这上头说假话,自然是确认过了才会到庆国公府来。
良久的沉默后,薛直又缓缓开口道:“王爷此番的来意是……要把阿劭带走?”
贵和长公主点了点头。
薛直心中五味杂陈,与知道这件事的震惊相比,此时他心中更多的是对薛劭的不舍。
薛劭打小就在他眼前长大,多年来他孤身一人在外,一粥一饭地把薛劭带大,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已然把薛劭当成了亲生骨肉。此时竟然有人要把他的儿子带走……
对方是东平王,言之凿凿,又是那样的身份,便是当今都对他恭敬有加,庆国公府又怎么能对他说个‘不’字。就算他们强撑着不把薛劭交出去,等东平王去圣前陈情,皇帝一道圣旨下来,他们也只能予取予求,反倒伤了宗室亲眷的和气。
“好了,阿直,咱们眼下想旁的也没用。皇叔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他想认回阿劭不假,但他也不一定会强行把阿劭带走。阿劭若是想留下,想来他也不会强逼于他。不过阿劭跟了他回去,那就是东平王世子了,若是阿劭愿意跟他走……”
“不会的!”郑绣和薛直异口同声道。
他们对薛劭都是再了解不过了,别说只是当东平王世子,就是当个太子,薛劭也不会就这么舍弃他们这对父母。
郑绣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拉了拉薛直的手,道:“阿劭如今也大了,他有权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往后的,咱们从长计议。”
话刚说完,三人又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一家团圆的安稳日子过了没几年,又迎来了这样的风波。
*
晚间薛劭从外头下学回来,就觉得家里的氛围不大对劲。
他这几年和薛勉都进了国子监,每日回到家里自然比从前晚一些,但总也比他爹早一些的。
今日他爹却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在跟他娘说什么,两人面色都沉重得吓人,他一进屋,他们就不说话了。
“阿劭回来了啊。”郑绣勉强笑着起身迎他。只是那笑容怎么都有些不自然。
“爹,娘,家里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薛劭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他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穿着一身湖蓝色直缀,长身玉立,嗓音也不同于往日的稚嫩。
郑绣看了看薛直,又朝着薛劭安抚性地笑了笑,“你爹跟你说,我去看看夕食准备得如何了。”说着便转身出去了,也带走了屋里的下人,将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子二人。
出了屋,郑绣也是心不在焉的,方才从长风苑出来后,她一再叮嘱薛直要好好同薛劭说,毕竟这事儿他们听来都觉得难以置信,更别说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薛直亲生的薛劭了。
在屋外站了站,郑绣心里越发煎熬。
这两年,薛劭大了,已经搬到前院去,厢房就空了出来,后来便让薛宝儿住了。
她就往厢房去了,想到马上可能要同薛劭分别,她越发想看看小女儿。
薛宝儿正被丫鬟陪着,坐在临窗的炕边玩。平日里她要么是在贵和长公主处,要么就是跟着郑绣的,鲜少有单独待在屋里的时候。只是这日发生了东平王这件事,大家都没了逗弄宝儿的心思,又怕她人小鬼大,听了话有样学样地说出去,因而就让她回了自己屋里。
薛宝儿在屋里正是无聊的时候,看到她娘来了,便赶紧伸直了双手,软软糯糯地撒起娇来:“娘,要抱!”
郑绣对她笑了笑,伸手将软团子似的薛宝儿抱在了怀里,因为心里有事,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是随口问起方才宝儿都做了些什么。
薛宝儿刚开始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两样,可很快就根据她娘的反应敲出来她根本没用心在听。她也不恼,只是伸手揽住了她娘的脖子,小小的人儿用笃定的声音道:“娘,宝儿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谁说小孩子不懂事儿呢?他们往往是最敏感的。
薛宝儿虽然不懂白日里那个面生的伯伯说的那些事,可到底听明白了那跟自家哥哥有关系,并且很有可能要把自家哥哥带走。
郑绣的眼眶不自觉地又红了,搂紧了宝儿久久没有说话。
母女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相拥了好一会儿,郑绣估摸着主屋里薛直父子也该说完话了,就抱着牵着宝儿过去了。
谁知道去了主屋,才发现屋里只有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