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柳二爷心心念念想找到的皇六子,秦符。
秦符打发走了远山,转身进了屋子。
昏暗的破陋的房中药味浓的让人窒息,秦符习惯的摸了摸袖中把玩的核桃,听着两只核桃轻微的撞击声,努力平复心中的寒意。
这个季节只是到了深秋,风里虽然带着冷冷的北方的寒意,可秦符自由习武,冬日里他也曾经穿着单衣在雪中舞剑。
秦符知道,他心中的寒意不是因为这深秋的冷,这寒意是因为他害怕了。
后生可畏,那是因为后生的心中有火,无畏无惧。秦符还是这后生可畏的年纪,更是富贵极致深的皇帝宠爱的皇子,他这一生还不曾害怕过。即便在京中闯下那滔天的大祸,让皇帝被朝臣们逼迫的只能将他赶出京城,他也不曾害怕过。
可此时,他真的害怕了。
秦符紧走了几步,侧身座在了床沿边,歪着脖子往床里看。
床上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色惨白,浑身透着冰寒的死气。
秦符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虽然额头凉的像冰一般,至少没有再发烧了。若是再发烧,秦符觉得,这个少年恐怕只有死了,这都烧了多久了?
秦符为少年拉了拉被子,起身又走出了屋子。
院子中秦符长身玉立的站在枯败的秋菊旁,用心的数着成串的秋菊尖上仅剩的几多小黄菊。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伺候少年的人进进出出了几次,又是端药,又是更衣的往复进出。
伺候的人很小心,轻的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更不敢近秦符的身。
这个六爷如今就是一堆炮仗,无论什么都会成为那点燃炮仗的火星,谁近了身谁倒霉。
天色越来越暗,黑色的夜仿若浓墨粘稠了所有的事物,也粘稠了人。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匍匐跪在了秦符身前。
“可找到人?”
秦符动了动嘴,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回主子,人已经找到了,可带不出来。如今宣府城看着平静,可四周暗探极多,若是劫人,必定引敌。”
“你确定是龚老头子?那个老不羞的可是狡猾的很”
“属下确定,龚老爷子当年救过属下的命,属下在他身边呆过一月,定不会认错。”
“你在何处碰见此人?”
“属下奉命盯着宣府城中最大的药房,龚老爷子那日刚巧去了药房看药。”
“看药?以他的医术,他要什么药不能得,还要亲自去看药?”
“属下不知,此事很是严密,打探不道,不过那药房的东家倒是打探过了,正是江南巨贾陈家的药铺,陈家在江南开了许多的药房,这宣府城的药房就是总号。”
“陈家?这院子以前的主人不就是陈家的姑奶奶?”
“正是,属下仔细打探过,这陈家的姑奶奶如今回了陈府,这个小院的以前住的是陈氏的小女儿,如今五岁。爷住的隔壁的院子,就是陈氏的院子。”
“同这陈家还真有些机缘。”
秦符的这句话,尖酸刻薄的语调让人头皮发麻。
地上跪着的人不敢再说话。
夜里的静寂让人恐慌。
秦符沉默了许久,继续问道,“龚老头的事情你再细说。”
“是,龚老爷子如今住在陈家,对外说是陈家老太太的偏房兄弟。他如今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陈家大爷的小儿子,陈峰;一个是陈家姑奶奶陈氏的小女儿,柳雅。”
秦符嘴角飘扬,讽刺的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既然不能掠来,那就想办法送进去,你去安排人手,摸清路线,找机会尽快安排,直接将小公子送进陈府给那龚老头子。我就不信他敢把人再扔出来。他要敢,我就让整个陈家给他陪葬。这个死老头子如今既然收了徒弟,又认了亲戚,可不再是当年那个滑不溜的泥鳅,总是有了让人掐捏的地方。”
地上跪着的人低低应了诺,一晃闪了出去。
龚老头子的医术,秦家人早就见识过,若不是当年这个老滑头暗中摆了皇帝一道溜之大吉,如今宫里的御医的头把椅子还是这位坐着了。
当年他就不明白跑去问父皇,“一个这样冥顽不灵不惧天子威仪的御医,父皇为何要留他性命?”
秦符还记得父皇摸着他的小脑袋哈哈哈大笑后说道,“持才傲物的人天下间比比皆是,不惧天子威仪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这龚老儿虽然可恨,可他并不曾犯大错,更何况他还是个医者,天下间医者本就少,可称神医之人更少,杀了他于孤江山并无好处,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物,不入朝堂而已。放鱼归溪,将来说不定还有缘法。”
当年秦符太小,他不懂缘法何解。
如今想想,仿若一瞬醍醐灌顶,恍然了悟了这缘法二字。
这就是佛家所言的因果循环,善恶之报吗?
有了这龚老头子,定能解了暗毒,治好他吧?若是他不在了,父皇该何等伤心,当年大哥的事如今可不能再落在他的儿子身上。
秦符摸出袖中的核桃单手磨搓。
此时陈府里的龚老爷子还不知道天大的麻烦正往他这里来。
老爷子此时正眉飞色舞的喝着小酒,哼着小调,得意的望着桌上的寒冰玉盒。寒冰玉盒里装的是他刚得来的菟千丝。
这可是他想了快一辈子的药。
年少时他就知此药,当日他一心想寻了这药给大哥治病,总想着自己那玉树临风的大哥能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