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兔肉饭很是香糯。
宋妈妈望着柳雅香甜的吃了两碗,心里美美的甜腻。
这样吃饭多好,以前姐儿总挑剔肉太油腻,素菜太寡淡,每日只食两个蛋羹。看着姐儿手脚纤细的快皮包骨,她心里急的火烧似的,可又偏偏不能表露一分,深怕姐儿别扭的性子发现不妥,连那两个蛋羹都不再食用。
柳雅望着空空的小碗,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眨巴两下大大的杏眼,深深的望了一眼在一旁捧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小丫头。
这是有多饿?一眨眼那黑黑的丫头已经也吃了两碗,可她的碗,一碗可抵得上柳雅的三碗。
柳雅有些无语,又有些气愤,凭什么她就只能吃这点?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活一次,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肚子,如果连饭都吃不好,吃不饱,那还怎么好好活?
她伸出爪子抓着小碗往宋妈妈眼前一递,慷慨激昂的糯糯的说道,“奶妈再添一碗。”
这话可怕宋妈妈一跳。
她伸手摸了摸柳雅滚圆的小肚,扑哧笑了出来,忙接过碗放在一边,说道。
“姐儿可不能再吃了,你病才好,吃太多积食,回头可要嚷肚子疼了。”
“她可以吃那么多,我也可以。”柳雅不服气的瞪着黑丫头,望着她到旁边的大锅里又勺了满满的一碗。
这是杠上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欢抢着吃,抢来的才好吃了。
宋妈妈欢快的笑出了声。
埋头只顾着吃饭的丫头惊讶的望了望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宋妈妈,嘴里还包着饭的滚着嗓子问道,“妈妈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同山丫说说。”
柳雅原本还在生着闷气。
她倒不是气宋妈妈不给她添饭,她是生自个儿的闷气,看着自个儿的细胳膊细腿不乐意。她生了多年的病,生病想的做多的就是能有个好的身子骨,如今有了机会。她心急的想把那细胳膊细腿变的结实。
她听见小丫头的名字,心里莫名的气闷,一下消散开去。
山丫的名可真是俗气,这丫头虽然瘦弱黑小,可看她的饭量,就知道肯定身子骨好的不行。若是能跟着这个丫头四处跑跑,柳雅的也能康健许多。
柳雅望着小丫头的眼神温柔了几分,她糯糯的同宋妈妈说道,“她的名字真难听,奶妈给她改个名字,留她同我玩。”
宋妈妈点了点头,抱起柳雅说道,“山丫,你以后就叫红叶。”
小丫头愣愣的呆了呆,望着出了厨房的宋妈妈一言不发。
她老爹是个猎户,她娘生她的时候死了,她老爹就带着她进了山,她在襁褓里就在山里转。看着山顺眼,看着她顺眼,她老爹直接就给她取了个名叫山丫。
上个月她染了病,怎么都治不好,老爹实在没法了,只好带着她来求菩萨。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宋妈妈,也不知道宋妈妈怎么治的病,反正她好了。为了报答救命的恩情,也为了不让自家闺女再可怜的像男娃一样在山里跑,她老爹死赖着就把她送给了宋妈妈,还说什么以后她就是宋妈妈的了,宋妈妈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她哭的鼻涕眼泪的糊了满脸,她那狠心的爹头都没回的跑了。
宋妈妈虽然没苛待她,可也没真的待她多好。她记得是谁救了她,也知道要报恩,可她心里也明白,她一直这么跳腾,总有被厌弃要她走的一天。
可现在,宋妈妈给她改了名字,这是要留着她了。
这就好像秋菊姐姐说,她的名字是夫人给的,有了名字她就是夫人的丫头,就要好好的做丫头的事。
小红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突然觉得碗里的兔子饭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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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雅舒服的睡了一觉,直睡到了日上三杆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光着脚丫在地上走了几步,冰冷的地面沁着脚心,她有些莫名的开心。
她想了想,又试着轻跑了几步。
这个身子虽然瘦弱,手脚也有些无力,可好在并没有病痛。
院子里传来红叶尖细的声音,开心的嚷着,“爹,你打了山鸡啊,我要用让秋菊姐姐用着山鸡毛给我做个毽子,秋菊姐姐说要教我踢毽子。爹,你还打了什么,你要去集市?带我去,带我去……”
吵闹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院子里就传来了红叶不满的埋怨,“讨厌,每次都这样,说来看我都是假的,假的。”
埋怨的声音低了下去。
宋妈妈打了门帘进屋,一眼看见光脚站着的柳雅,惊呼道,“我的姐儿,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一把捞起地上的柳雅,将她放在床上坐好,宋妈妈忙用手快速的搓揉着白玉一般的小脚丫子。
手里的冰凉慢慢的变成了暖暖的体温,宋妈妈才捡了衣服鞋袜给柳雅穿上。
满意的看了看,宋妈妈抱起柳雅。
柳雅扭着身子别扭的嘀咕道,“奶娘,我要自己走,我不要抱。”
宋妈妈呆了呆。
姐儿真的是变了,以前姐儿可从来不落地,去哪里都得她抱着。小孩子不自己走路,腿脚就会没有力气,身子骨也会差。
姐儿愿意走,那再好不过。
她忙将柳雅放到了地上,牵了她的小手,出了门。
院子里,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散乱的用一根树枝簪着,一身的棉布、兽皮的衣服灰不拉几的,衣服上有几个地方都已经磨得见了光,闪闪的泛着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