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经》有言:“万神……皆随人盛衰”、“若以神同城而善御之,静身存神,即病不加也,年寿长矣,神明佑之”,是为存神,亦作思神,原意是将真神守住己身之内,因此又称:“天地立身以靖,守以神,兴以道。”
《上清大洞真经》讲述的多数便是存神之法,即五斗米道的养神之法。
养神与长生以及神灵庇佑有关,所以晦涩难懂,倒也正常,至于说孙泰此次过来传法,实际上只是杜子恭想要借助天灾之后来进一步传播五斗米道,所以想要一口气将《大洞真经》讲完是不可能的,第一个环节只讲了两章,讲完之后第二个环节就是与在座之人的答辩……这才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一点。
毕竟对于经典而言,每个人的解读都是不同的,不可能有统一标准,即便说杜子恭也没可能说自己理解的就是对的,正因如此,孙泰为第二个环节准备的很充分,不但他自己来了,杜子恭也来了,甚至连原作者杨羲也请了过来。
这下却是引起了轰动,讨论的声音多了起来,在座多是世家、寒门,生活自是不用担忧,物质生活的充裕是思考长生、神灵的根基,想来很多人对存神之法很是在意,至少他们没有王凝之的前瞻性。
即便是王氏这边,亦是如此,王羲之很感兴趣,却没有上去询问,反而颇有些兴致地给子辈们指点:“杨舍人身旁的那位,便是我时常提起的许迈许叔玄之弟,许谧许思玄……许叔玄和许思玄皆是上清派道人,说起来,却也算是创始之人,只是许叔玄早已仙逝,让人惋惜。”
“丹阳许氏……”面对自家人的谢道韫脸上恢复了淡然,随着王羲之的介绍看了一眼那个许思玄,心中想了想,最终还是压了下来,作为王凝之的枕边人,夫君做过什么事,她虽不过问,却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来,索性不是义兴许氏,她放下心来。
那边的询问还在继续,只是说着说着,便不觉又联系起其他的教派。
也可能是有意的,一人问道:“如今妖邪出世,导致天灾人祸,《大洞真经》所记之法,譬如帝一混合三五立成法、存五方气五神法,尽是请身神佑己身,对天下民众,却无大用,是否需要请天地尊神佑护?”
孙泰愣了一下,看了看问问题的人,略一沉思说道:“妖邪之说尚未证实,不可乱说,至于天地尊神佑护,自是需要,但具体事宜,还需要商量一二。”
“这是大事,若请得真神,便可驱散妖邪残余,还我太平盛世。”
……
讨论良久,突然,处于偏远位置的一人开口说道:“你们开口妖邪,闭嘴妖邪,莫不成上清派可以将任何事都与妖邪联系在一起?至于说天灾,飓风来袭,细数曾经亦是经常发生,莫不成每次发生尽是妖邪作乱?如此说来,天灾与妖邪有关,那么还请告诉我,每次发生的妖邪又都是如何自生自灭,毕竟我只有在这一次听你们讲妖邪了!”
谢道韫转过身,看到熟悉的黑瘦少年,倒是有些发怔,上清派传法,他们怎么混进来了?
说话的正是黑七儿,或许是为了壮大声势,他说完之后,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大白鹅突然嘎嘎嘎叫了几声,倒是引起王羲之的注意。
在前面位置的孙泰、杜子恭等人面面相觑,孙泰瞥了一眼虞甫,却发现后者耸耸肩小声说道:“他们昨日便到了,是姚季衡小友。”
这算是撇清干系了,孙泰也无可奈何,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只能开口说道:“妖邪乱世之说仅是发泄愤懑之说,并无特殊指代,我前面也有提及。”
“妖邪之说暂且不论,但请问诸多存神之法,可有人真正练成?若有人练成,那么请一尊真神便可护佑一方水土,那为何练成之人不请神呢?”黑七儿身后是一小群栖霞观道人,他讲话的时候旁边人都胸有成竹,显然是之前商讨出来的问题,也怪不得如此针对,这一点自然映入在场之人的眼中,虽然皱眉厌烦,却又不得回答。
孙泰还未答话,就有人说道:“得道之人便可白日飞升,又如何有时间请神,便是真有得道又不急着飞升的前辈,要施展存神之法恐怕比我等禁忌更多,稍有不慎便会道果消散,此中真意,不是你们能理解的,也难怪会问出这种话。”
“那你们所说的请天地尊神护佑,只是说说了?”黑七儿眉毛一挑。
“自是要合众人之力。”
“哦……听说请神护佑便可驱除妖邪,使天下安康,可是如此?”
“虽不仅如此,却也类似。”
这边的一问一答吸引着在场者的目光,黑七儿那边有些偏远,在一棵桃树之下,最前面坐着的是姚科之,虽然是世家子弟,却不善交游,只有少数人认识,但衣着华贵,让人疑惑怎么会和黑七儿他们混在一起。
全场的目光汇聚过去,即便是黑七儿,也有些发憷,身体颤了颤,最终还是说出前面铺垫后的目的:“那你们请神显然是在王府君赈灾之时进行,那么赈灾之后,全郡恢复平安,难民回归正途,倒是不知这算是王府君的政绩,还是你们请神的成果……”
“这……”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名士之流鄙夷为官从政之人,王凝之不办实事还好,若他办实事,便会被排斥在圈子里。最重要的是,王凝之虽不承认自己的“进化论”与上清派相悖,但事实却成了进化派的理论,因此虽然明面上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