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鹅被突然进来的人吓到,扑腾着翅膀嘎嘎嘎惊叫,却不乱跑,就在黑七儿身边,像是保护幼崽一般张开双翅,小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
虽然被泥水遮掩着美丽的衣服,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活生生一个女鬼模样,却也被王凝之认出来了——谢道韫!流民军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早就让他疑惑,却也没想到王家的人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寻找到自己,当然,更没有想到的是谢道韫竟然也来了。
“你认识他们?”黑七儿紧握着短刀,看向进来的一男一女,不觉得他们像流民军,却也不能肯定,这种情况下,面对任何威胁自身生命的人或物,都不能心慈手软,如果不是王凝之表现出诧异,恐怕就在男人刚刚进来的那一刹那,他的短刀就能刺进那人的身体里。
王凝之点头,示意他把刀放下,并动手想要将怀里的女孩儿移开:这女孩估摸着有十三四岁,实际上和谢道韫差不了多少,只是前世的年龄作怪,让他下意识地将其当做女孩儿,而非女人。如今试试女孩的额头,烧退了些,睡觉却不安生,竟似八爪鱼一般紧紧缠绕着自己,姿势暧昧,也难怪谢道韫一进来看到这幕就摔倒在地。
不能犹豫,他急忙扯开女孩,穿过被吵醒的孩子群,走到谢道韫的身边,伸手扶着她削瘦的肩膀与冰凉的皓腕,将她扶起来,然后细细打量:这种天气下搜寻自己显然要吃很大的苦头,谢道韫便是如此,肤色因为衣服湿透冻得苍白毫无血色,裸露出来的区域还有细小的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娇嫩的皮肤放在哪个男人面前都会被宝贝着,生怕一不小心弄出红晕,如今倒好,跟了自己,却让人吃这么多的苦头,便是双方再没有情义,他也会觉得抱歉,更何况,好感还在与日俱增之中。
“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从谢道韫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王凝之无从判断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是否让她内心不舒服,但目前不是思考这种细节的时候,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谢道韫的身上,将其紧紧抱在怀中,然后看向火光冲天的外面,“是流民军吗?”
谢道韫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故作小女儿姿态地将头靠在王凝之怀里……说到底,她还是不高兴,不开心的,这种不开心不是建立在夫君是个没出息的人上,而是建立在自己辛辛苦苦从黄昏找到午夜,在大雨狂风以及杀戮的伴随下,都不曾放弃过寻找这个被匪徒绑架的夫君,却不曾想,这个夫君非但没有性命危险,甚至还在这个安全隐秘的山洞中有人护卫,还有女人陪睡——她咬着银牙,虽然王凝之的外衣让她感觉很温暖,但她还是无法制止内心中想要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哼,坏人……
对于怀中谢道韫身体的僵硬,王凝之自然能感受到,因此抱了她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带着她走向山洞外面。
孩童妇孺依旧留在山洞中,跟着王凝之出来的还有黑七儿和大白鹅。
似乎知道这群人都是帮手,大白鹅也不恐惧了,严肃地走在最前方,看到一个人就嘎嘎叫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却完全没注意那条瘸腿儿破坏了画风,只是走到最前方,看到远处有人舞动闪烁寒芒的兵器,才吓得缩着脖子,一溜烟儿跑回来。
气氛森冷肃杀,无论王家人还是流民军,都紧紧盯着走出山洞的王凝之,平日里杀戮所形成的冰冷气息,仿佛在半空中对撞,任谁都能感受到不寻常的味道。
如今已然夜深,大雨过后,有种湿湿的寒冷,树木经历了洗礼,更加粗壮,无论是褐色的树干还是绿色的枝叶,都清晰逼真,却在黑夜的覆盖下增添了一丝妖异,仿若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精,在那里正商量着将猎物一网打尽。
双方人马人数相同旗鼓相当,同样经历了长途跋涉与狂风骤雨的摧残,全都疲惫不堪,竟也没有人着急动手,只是隔了一段不算远的距离,互相打量着,猜忌着,思忖着……谁也没打算率先挑起战斗,毕竟刀剑无情,如若真是战场,战死也算光荣,这种场合这种时候,谁也不想把生命撂在这儿。
来龙去脉很容易把握清楚,既然目标都是自己,一个想自己活一个想自己死,这种选择几乎根本不用犹豫。于是,王凝之说道:“去下面的村寨暂时歇一歇,如果有谁不识好歹挡了路,那就告诉他咱们手中的刀也不是小孩子打闹的玩具……”
王凝之的决定让身边人都怔了怔,尤其是谢道韫,细想下来,确实不错,抬头看着他,面容清俊,虽然声音不大,却总有一种指点江山般的气质,便是自己也不自然地被吸引,就想着果然平日里的慵懒或者平庸都是一种伪装,这才是真正的内里。
他们这边做出的决定流民军那边自然不清楚,但在流民军眼中,原本僵持的另一方却突然开始移动,将他们吓了一跳,正要做出拼杀一波的准备,却又发现正在靠近的对面突然间转向,朝着山下潜行而去。
“这……什么情况?”擅长杀人的小头领没有多少花花肠子,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王家人的动作一头雾水,不过内心里还会松了一口气,本来就不想再拼杀了。
“他们的目标是那个村寨,头儿,我们要不要追……”旁边的亲信很艰难地做出这个询问,却不等小头领做出回答,便立刻补了一句,“许帅那边应该在等着我们回应,这本身就是小公子惹下来的,如今这王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