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说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她冷冷道。
细封氏见她固执,本想劝说,却被丈夫摇头制止。没藏哲秋拉了夫人悄悄离开,屋内只剩下冷、谢二人。
谢修雨见她态度冷硬,忙赔笑道:“在下并非存心欺瞒,确是有苦衷的……况且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选择……”
“本以为你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没想到你还是西夏国的奸细。”冷飞雪道,“不对,整个‘锁月楼’全都是西夏党羽。你们处心积虑混入大宋武林,究竟有何阴谋?‘人皮画匠’莫非也是你们所为?”
谢修雨道:“这是哪里的话,在下自小在大宋生活,却是有不得已之苦衷。你有所不知,我的嫡亲姑母没藏妙环远嫁给姑父白青颜,姑母改了汉人名字‘谢环环’,从此居住于大宋江南。我在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寻遍大夏国名医却无计可施,姑母获悉后接我至宋国,宋人大夫治好了我。当时那位大夫叮嘱,我身子虚寒,不适合于北方常年居住,最好在南国调养。正是因此我便在姑父姑母的‘锁月楼’长住了十余载,也随姑母改了汉姓。至于‘奸细’之说,可是白白冤枉我了。而‘人皮画匠’这一罪名更是折煞我也,我若有那般好功夫,纵成为武林公敌倒也罢了。”
“即便你不是奸细,却也是个为保命而嫁祸他人的伪君子,更遑提勾结‘玉真教’那群臭道士。”冷飞雪冷言相向。
“这又从何说起呢?小冷姑娘,在下真心待你,诚心诚意取了吴钩作为聘礼,何曾想过会连累赵轩主?”他凝眉叹道,“但赵轩主确是因我而死,我也自知无脸面对于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同‘玉真教’联盟,那全是姑父的主张,我作为小辈,只能听命行事。自从你离开江南,可知在下宿不能兴,夜不能寐,大病了一场。姑母告之了母亲,母亲派人将我接回夏国。那日在谷底听闻‘冷飞雪’来了,我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不想真是你……我真的好生欢喜。可是我又担心你不肯原谅我,这才央求母亲向你提亲。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冷飞雪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又说“大病一场”,定睛一看,果是消瘦不少。心里纵有满腔怒火,此刻却也消了一半。可是转念又想到赵洛寒死得何其无辜,又恨得牙痒。若真如谢修雨所言,他亦是无辜,唯一可恶的便是那无头无尾的“人皮画匠”。
“我从大宋来时,并未获得‘人皮画匠’的最新行踪,根本无迹可寻。”谢修雨又道,“其实我亦想找到凶手,将其伏诛,只有如此,小冷你才肯原谅我……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与你相敬相爱,举案齐眉。”
听他这般似真似假之语,冷飞雪徒增寒意,心中忽地想起妙空和尚传授“易容术”之时所说最上乘的“易容术”是描摹人心。此时此刻,谢修雨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所言是真是假?她乜斜眼,看向那位“朋友”,缓缓道:“你若能杀死‘人皮画匠’,我便考虑嫁你。”这或许是她此生说的最心虚的一句谎言,充满引诱、虚假以及不择手段。可她自觉掩饰得很好,像是戴着一张坚固的□□。她心底格外感激那妙空和尚来。
听她如此说,谢修雨忙点头道:“自当竭尽全力,定会让父亲助我。”
说完,二人对视无语,万分尴尬。谢修雨又道:“何以你如此痛恨那凶手?可是因为赵轩主?”
冷飞雪沉吟道:“轩主待我恩重如山。”
“容我多言,你们竟不似长辈与晚辈之爱。”他淡淡道,“私以为,赵轩主对你是儿女私情。”
“你不要诬蔑轩主清誉,”她横眉怒道,“轩主把我当小辈关爱,何曾有过半点儿女私情!我对他敬若神明,丝毫不敢有逾越之心。你们在江湖上胡乱造谣,编派我也就算了,却将轩主说得如此不堪,可是别有居心!”
谢修雨见她愤怒,忙躬身赔礼,软语相慰。她又道:“若是你肯放出消息,说‘千愁谷’藏有神
器,想那‘人皮画匠’自会闻风而来。到时,你们一干骁勇死士还怕对付不了他区区一人?”
他沉默片刻道:“少林派、碧落轩哪一派不是高手如云?可那凶手却能孤身闯入而杀人盗物,在下担心……”
“又想做缩头乌龟?”冷飞雪轻哼一声,“当初你们‘锁月楼’怕惹祸上身,将那烫手山芋扔给轩主,如今只让你放出消息,引那贼人出现,怎的也不敢?”
“这……”谢修雨有口难辩,只得道,“我去做便是。”
冷飞雪笑了笑,道:“谢小公子请放心,若我大仇得报,便会履行承诺,与你成亲。”
谢修雨点头,伸出左手,咧嘴一笑:“击掌为盟。”那个笑容,让冷飞雪想起以前的谢小公子,那个带着自己游玩江南的江湖小友,那个与自己大闹“富甲山庄”的同龄少年。而不知从何时起,统统消失不见。
她遂同他击掌为盟,二人手掌即将碰到,谢修雨却改变主意,轻轻抱住了她。她听到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冷,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