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叹息,揭开真相。
不归,不归,心灰意冷,再不归去。不想这李晏楚和龙拂衣二人竟有这段波折往事,委实可叹可悲。
龙拂衣忽从席间立起,向温若讨了手中剑,微微一笑,眼神朝龙不归招呼。她走出门去,站在院中,负手而立。龙不归稍稍一愣,提步走向她,出剑接招。
刀剑绰约如幻,身影灵动如仙。那是龙不归的成名绝技“双圣”,一人舞剑,仙姿卓绝,剑影重叠,仿若二人在舞,这套剑法正是他二人于苗疆郎情妾意时合力而创。此时此刻,二人都已年迈,可脸上却挂着与年轻时一般无二的笑意,浅浅青涩,甚是动人。
“拂衣,好久不见。”他替她擦拭额角汗滴。
“嗯。”她声音哽咽,一时说不上话来。
子老亦,妾亦如是。
此时,诉音跑上来,拉着龙不归脆生生唤了声:“阿爹!”
阿箩心中暗想,诉音真是个大大咧咧、心无芥蒂的姑娘。
龙不归喜道:“乖女儿,你是诉音,还是慕音?”
诉音一愣,脸上忽红忽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龙拂衣面露尴尬,道:“晏楚,他是诉音,里头那个是慕音,其实……他俩都是男儿身。”
此话一出,龙不归、冷飞雪、阿箩、苗十六和温若皆大惊失色,青鸾倒很镇定,似乎她早已知道真相。
“当年我与那苗人小伙假作成亲后,生下一对孪生儿子,但龙氏家族只能由女子来继任族长,我的父母生怕外人得知我生了两个儿子,从而影响家族在苗疆的声望地位,便勒令我将儿子当作女儿养,且从小教他们习‘变声术’,是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瞒过众人。”龙拂衣道,“他们阿公阿婆从小便告诉他们,若是被人发现是男子,便会被杀死。可苦了这俩孩子,从小戴着面具,装腔作势。后来,我的父母担心无女子继承家族衣钵,一年后又让我假装怀上那苗人小伙的孩子,托人抱了个孤女来,将其当作继承人养大。”
龙拂衣指了指青鸾,又道:“便是她了。可是这女儿生性不羁,对养毒下蛊之事一概不,几年前偷跑出苗疆,当真气煞人也。如今我年事已高,也不知能以身伺‘蛊母’到何时,唉,若无人接替,龙氏家族的气数便要在我手中断送了。”
“阿妈,”诉音道,“我和阿姊定会求三妹回苗疆的,你放心罢。”
原来方才她姊妹俩向青鸾下跪,是为求她返回苗疆接任族长之位。可是这族长做的委实憋屈,不但要让“蛊母”寄宿己身,还不能与异族婚恋,怪不得青鸾要逃出来。冷飞雪心下暗想。
“母亲请放心,我曾承诺过,定会接替族长之位。”青鸾幽幽道。
龙不归叹道:“经年陋俗已是害得我们一家人分离,更是害得我儿躲躲藏藏,不以真面目示人,事到如今,为何不敢破除陈规?”
此言一出,苗十六亦附和道:“规矩乃是人定的,若能移风易俗,换得夫妻团圆,儿女承欢膝下,何乐而不为?”
诉音闻言亦道:“是啊,我也不想一辈子扮女子,将来我还要……还要向喜欢的姑娘表露心迹呢!”
龙拂衣呆住,看着夫君两鬓生霜终得一晤,一对儿子男扮女装不伦不类,心中徒生凄切。若无世俗礼法、家族大业,这将是何其圆满的一家?
“你们以后莫要扮女子了,”龙不归朝两个儿子道,“你们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液,汉人以男子为尊,而苗人以女子为尊,因此我们家男女都是无比尊贵的,你二人再不必掩饰男儿身。我会劝服你们母亲,让你们在江南住下来。”
“漂亮!”温若忍不住拍掌赞道。
龙不归笑道:“温兄弟,苗兄弟,以后还得麻烦你们教教我这对儿子,你们年轻人应当谈得拢。”
“阿爹,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一直想来江南看看小桥流水、亭台楼榭。”诉音一脸欢喜,缠着龙不归道,“阿爹你可有空陪我去看?”
龙不归连声称好,又看向慕音。比起诉音来,这个儿子似乎拘谨严肃得很。慕音被他看得红了脸,低低唤了声:“阿爹。”
“哎。”龙不归眉开眼笑,又对青鸾道,“孩子,你也不必回苗疆了,都来劝劝你们母亲。”
“苗人生生世世都需活在苗疆,怎可贪恋外面花花世界?”龙拂衣挑眉道。
一时,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不过,你们有汉人血统,若想留在汉人地界也随你们愿意,只是老身生死都在苗疆。”她补充一句。
龙不归见她有所动摇,心知不能急于求成,此事只能慢慢劝说,忙岔开话题道:“酒菜都凉了,先吃罢,其他的且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