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任侠锋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司徒松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的确,哪里有人着急送死,还会遭到拒绝呢?
“只不过……我不是来寻你的,所以还得劳烦大少等等,一会四哥或者五哥的手下便会来这个渡口换班……”
任侠锋声音一顿,一双眼睛也闪起精光,对这河上叫嚷着:“快,快抛过来。”
乌篷船靠近,那几个水手才将葫芦朝任侠锋抛去,任侠锋喜笑颜开,面上因醉意而生的红晕更为浓郁,仿佛秋天变红的枫叶一般。司徒松这时才发现,被自己唤作“任兄”的任侠锋,按照年龄来说还比自己年轻了几岁,虽说他胡茬满面,披头散发,却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
“我说,司徒大少,反正也知道没了活路,不如喝一口吧?”
接过酒葫芦的任侠锋先是晃了晃,在听见里边响声后,面上笑意更浓,几乎都要将后槽牙露出来了,但他却并没有将壶塞拔下,而是将这酒葫芦递给司徒松,面上依然是浓浓笑意。
“任兄真是客气了,只不过我从不饮酒,再者说来,既然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么何必从酒中寻欢呢?”
司徒松苦笑着,心中却忽然挂牵起小七来,司空孤绝不会放过小七,这一点司徒松从未怀疑,但有没有那么一丁点机会,能够让小七此番不受自己牵连呢?
“大少倒是豁达,不过这酒不适合在旁人面前独饮……”任侠锋将酒葫芦上那根绳子往腰间一系,便又坐在地上,背靠着一边石墩上,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大少不如坐下歇歇吧,虽说是此时已是夏末,却也是热得紧呢。”
司徒松望了望那乌篷船上用不善眼神盯着自己的水手们,又瞧任侠锋指着自己身侧一个石墩,似乎是要自己像他一样坐在石墩旁。司徒松却想:“倘若我趁此机会逃离,不知这‘酔小鬼’能够追得上呢?莫非在他眼中,我已是网中鱼、笼中雀?”
任侠锋却似乎瞧出了司徒松心思,一只手摩挲着额头,口中悠悠道:“大少若是要逃,我或许追不上,但一旦这几位兄弟发出信号,只怕大少这个地头蛇也很难入渊成龙吧?”
司徒松盯着任侠锋瞧了好一阵子,却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坐下,而是说道:“既然任兄还在有他事,不如让这几位兄弟将我带到司空孤面前,可好?”
“不行。”
“任大侠,这有什么不行的?只要用捆龙索捆住他,他怎么也没有机会逃脱……”那乌篷船上一个水手终于无法忍耐,他们随说是奉命与任侠锋一齐捉拿一个“荆衩布裙,面上有伤,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然而任侠锋领着他们在这渡口靠了岸,却上岸饮酒,留下一干兄弟们在舟中无所事事,再加上昨夜连夜搜查江宁,这几个水手都未曾好好休息,是以累得都打起盹来。
却不料任侠锋这一招“守株待兔”真有奇效,虽说没有等到兔子撞到树上,却等待了一只狐狸落网,这叫这些水手们怎么能够按奈得住心中激动?眼见着功劳入手,任侠锋却又迟迟不肯动手,这些水手虽然很想亲自去捉拿司徒松,却并没有被赏金诱惑彻底冲昏头脑,一些三脚猫功夫靠水上功夫吃饭的人,即便一百个大概也不够司徒松这个名人录第三十位的高手杀的。
这些水手自然不知司徒松内伤未愈,倘若他们果真要以命相搏,司徒松未必是他们对手。然而司徒松此刻气定神闲,虽说司徒松此刻头发蓬乱,身上衣裳打着几个补丁还脏兮兮的,但那一副世家江湖公子做派却丝毫没有改变。背手而立,虽有散乱发丝遮掩,但一对眸子中透出的寒光,却让就让这些水手们不寒而栗。
任侠锋还一句话都未说,单凭着司徒松这一眼凝视,这些水手们便已住了口。
“这个建议很好,只不过这几位兄弟,捆龙索大可不必。”
“司徒大少受了这等内伤,再用捆龙索困住,只怕还没送到家主面前,他便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家主虽说不需要一个活着的,但最好还是让家主安心比较稳妥,对吧,诸位兄弟。诸位兄弟不如就等一等,待四哥或五哥手下过来,这一份功劳是绝少不了你们的。”
任侠锋的话,正说中了那些水手担忧之处,他们之所以要早早将司徒松送到司空孤面前,无非是要抢得那第一功,而如今任侠锋不肯相随,又肯出面为他们说好话,这些水手自然也安了心。只不过他们是绝不肯司徒松这个到手的鸭子再飞走,那数双眼睛好比一柄柄利剑,都架在了司徒松脖子上,司徒松摇摇头,轻轻一叹,也不知是因为自身处境,还是在为这些水手们多此一举而感到无奈。
“司徒大少,我之所以赠你酒,请你坐,还想要留下你,不过是想要问一个问题而已。”
任侠锋懒懒散散地问道,司徒松心中隐隐有惑,却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请问吧。”
“司徒大少不知司徒家二少爷只是我们散布出去,为了将司徒家旧部引诱来江宁,再一网打尽的计策么?”
司徒松点点头,便算是承认了。任侠锋却也没有半点意外,而是继续问道:“既然知道,那么为何大少还要拖着这个身子,回到江宁呢?”
“我这伤,已是不可能痊愈了,气海淤塞,如若泥泞,经脉虽通,却也慢慢萎缩……受了伤不得善养,大约便是我这结局,说起来也是咎由自取……”
“大少果然是来寻死的,这样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