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里那个驼子和那个面如重枣的汉子,始终都在低头喝酒、吃菜,他们绝不会朝这边剑拔弩张的场面,斜睨一眼。栈,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外面漆黑一团,里面突然由喧闹的场面变得安静如死——这种安静,似乎要比外面的黑夜,更让人感到不安了。
调戏妇女被人当众扇耳光,这是丢人掉到家的事情!那个身体彪悍的武师,因为喝了酒,原本酡红的脸上,这一刻已经变得煞白。羞耻的心情也在这一瞬间,转变成了像火山爆发那样强大的愤怒。
镖师们的身上,一般都会藏着一把匕首,以防在手中兵器应接不暇之际,能够出其不意拿出来临时当一当敌人。现在,一气之下,他将藏在脚踝处的那把匕首,摸了出来!
整个过程南剑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神情很自然,就像身边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依然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依然面带微笑,看着桌子上美味的菜肴。对于啸天龙张海生,打了身边这个镖师一巴掌的事情,他也没有说不该打、也没有说打得好!
在这个被扇耳光的武师眼里,他的这种平静无言的态度,却比刚才啸天龙张海生扇他一记耳光,更要让他感到羞辱和气愤的了。因此,当他从脚踝处摸出匕首的时候,他竟然不是刺向打他耳光的啸天龙张海生,而是刺向南剑。
与此同时,那六个镖师也都同一时间,伸手握住了自己放在面前席桌边的武器。副总镖头陆羽风的手,也已经摸到了腰间箭壶中的甩手箭了!
当那个被扇耳光的武师,将匕首朝着自己刺来的时候,南剑正好将一杯倒得满满的酒送到口中。可是,对方的匕首却已瞄准了他的后脑勺刺来。见此,坐上的啸天龙张海生和客栈掌柜的刘海文,以及南宫玉也都吃了一惊!
但南剑也仅仅是在对方的匕首尖峰,距自己的后脑勺还有三寸的时候,突然头一偏;左手突然一探、一抓、一甩!就这样,他已经躲开了对方突如其来的匕首。同时,咄的一声,那把匕首也在他握着对方手腕子一甩的时候,朝着六个镖师围着的那张席桌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钉在了,那张席桌中央,摆着盘子的缝隙里。
满桌子的盘子没有碰到一丝,所有杯子里的酒也没有溢出来一点。但匕首却钉透了桌面,直接没入了刀柄!
这些镖师都是武艺不错的人,他们都十分清楚,能够将一把匕首隔着客厅中间两张来宽的距离,从别人的手上甩出来,将一张五寸来厚的桌面钉穿,并且没入了匕首的柄子。其功力之深让人难以比拟,简直比大海还要高深莫测!
他们这些人清楚,别说是让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飞掷这把匕首;就算是让他们站在这张席桌的面前,用双手紧握匕首,再凝神静气,使尽浑身力气。他们也无法做到眼前这样,将一把匕首钉穿桌面,没入刀柄!
因此,纵然是他们现在所有人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的握柄上了。却始终都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将它拔出来。而此刻,这个被扇耳光、之后又用匕首袭击南剑的镖师,他的手腕子正被南剑捏黄瓜似的抓在了手中。就像扒子手的手,在伸出去的时候,被人当场抓获,却又没有力量缩回去。
“哎呀……哎呀,众位大侠,一笑泯恩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这时,客栈掌柜的刘海文从席坐上站起身来,走到南剑面前。并且伸过手去,一手握住南剑的手,一手握住被南剑捏得发白的镖师的手,说,“南大侠……”
他正要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原谅这位镖师一次。但是,不等他的话说出口,南剑已经松手了;并且,也将举在口边的那杯酒,全都倒入了口中。芳香甘醇的美酒,顺着喉管缓缓地流到了肚子里,南剑的脸上杨柳春风。
毕竟,今天晚上,客栈掌柜的刘海文始终都陪着南剑三人喝酒;就凭着他这份厚意,南剑也应该卖他一个面子了!直到这一刻,南剑都没有看身后那个镖师一眼。
而这个镖师,此刻却似一只被主人当头打了一棒子的狗,满脸沮丧,一言不发;立在那里,既不敢再轻举妄动,也不敢擅自离开!仿佛是在等在主人发落的奴才,静静地站着,面色苍白如纸!
“既然刘掌柜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是南剑喝完酒后说的一句话。
“哈、哈、哈,南大侠抬举……南大侠抬举了!”客栈掌柜的刘海文说着,又转过身来,与这个呆立在南剑身后的镖师说,“这位兄弟,你也快去喝酒吧!”
他又朝着大客厅所有的客人说:“众位客官,没什么事了,大家请继续喝酒,不要拘束,放开来啊!”
出了这件事以后,客厅的气氛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纵情欢洽的场面了!七个镖师坐下去后,再也没有人言语,都静静地喝了数杯酒。而墙角里的那两个客人,也始终都在静静地喝酒;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同在一个大客厅里,刚刚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啸天龙张海生却不一样了,他的心情却比刚才还要奔放、激越,说话的声音也比原来更大了!并且夸夸其谈,仿佛江湖上的事情,尽在他的囊括之中。
数杯酒之后,这些镖师便静静地离开了席桌,一个个都不声不响,从楼梯走上去。他们那种谨慎的态度,就像登堂入室的贼,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主人,尽量做到不发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