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完堤坝建设之处,刘禅正欲回府,但转念一想,却又调转方向,向那城外耕作之地行去。
蜀地自然不负天府之国的美誉,每亩地的粮食产量高出其他地方数成以上。而且相比于其他地方,被连绵大山相隔的益州,因为本土少经战乱,倒是没有出现那种空有良田而无人耕种的尴尬境地。
但是就算如此,在刘禅看来,这种看似领先的农耕状况实际上只是一种因为人口恢复,在享受人口红利。但换汤不换药的各种赋税丁税人头税,在每户农家有良田多亩的如今问题倒是不大,但长此以往,等人口暴涨之后,便会出现要收同样税,但拥有的田亩天差地别的情况出现。
这一点就算是对此并不精通的刘禅也可以清晰地遇见后果,因为前车之鉴便是如今已经倾颓走向末路的汉朝。
黄巾起义便是最好的例子,农人一年的劳作连税都交不起,谁还去种田?弃了田成了流民自然而然就会人心思变。
“看来税收制度的改革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啊。”
刘禅摇摇头,只觉得未来任重而道远。
但是现阶段,最重要的却不是税收,这方面出问题还得等上几十年,如今摆在眼前的,便是要扩大粮食的产量,调动农人的积极性。
“不知道马户嗣那家伙进展如何了?要其将五色石的炼制方法拿出来可真是废了我不少功夫。”
……
一直被刘禅念叨的中年术士,此时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打铁炉中横向穿出来的滑渠。
上面流出来的当然不是硫酸,硫酸的制备被刘禅暂时压向了后面。如今马户嗣正在烧制的,是五色石制作的“实验器材”,以刘禅的话来说,这时磨刀不误砍柴工。
“没想到如此一个博学之人,口中说出的道理却是如此的粗俗?不过却也当真是通俗易懂哩。”
主动提出帮刘禅烧制五色石的马户嗣,在发现对方极为不成熟的烧制器具之后,才知道自己又入套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心中郁闷。
因为在几次思忖之后,他已经决定留下来。
能让其发生如此转变的,不是别的,却正是刘禅府中的那片蜀科院。多年行走天下的日子让他养成了闲云野鹤性子的同时,也未免生出了些许飘荡之下的疲惫。当然这些情感对于一个人们口中的江湖骗子来说实在是毫不匹配。
“只待在蜀科院中炼……对,是‘搞研究’,从而远离外世之纷争,也不用绞尽脑汁去骗取钱财苟活,这种日子我原来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在知道那些个墨家门人每月拿的工钱之后,马户嗣一拍脑袋,在心里把自己给骂个半死。
他现在却是在想为什么刘禅没有早点去找他呢,不然他也不用颠沛流离这么些年了。
话说回来,此时他正在炼制的五色石,着实不是一件容易捣鼓出的物件。
琉璃素有天下无同形的美誉,但这句话背后则是意味着每一个琉璃制品因为工匠的纯手工制作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的差别。这种因素放在艺术品上面,倒是绝佳,但是放在工业制造上,那简直就是灾难。
要如此制造出一批刘禅口中的全套“玻璃器材”,在马户嗣的看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前者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要每只什么……对,“试管”的口径长度要相同,任意“导管”彼此间都可以接合,并且尽量颜色都要接近于透明!
要知道就是其之前盛放硫酸的那个小瓶,都是张角在世前耗费了无数苦工配合运气才炼制出来的!
不过心中大骂对方外行人的马户嗣在刘禅拿出了一条上面刻满横条的细长皮布以及木架铁标的丈量之物出来后,他只感觉面皮有些生疼。
“这是卷尺和游标卡尺。”在其炼制之前,刘禅交给他了这两样东西,“上面刻度不同于如今的丈量标准,通过我的重新规划,分为毫米,厘米,分米,米,至于之后更大的计量单位,我会在日后的课程中讲述。现在你只用按照图纸以及这些标准计量单位制作就行了。”
绕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对方这些术语是什么意思的马户嗣顿时惊为天人,对方的学识已经不能用博古通今来形容了,毕竟很多东西根本就是从前从来没有的啊!
马户嗣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存在了,以至于在每日清晨都重新拾起了早就扔在一旁的道术,以求有朝一日寻得大道……
“滋滋,滋滋”
滑渠上方传来的声音将马户嗣的思绪扯回到了现实之中,他赶忙集中精神。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最关键的一步,也就是将熔融了的玻璃原料灌注在蜡模内,如果这中间有了那么一点差错,手稍微抖了一下,都会形成空洞或者气泡,使得到只能是废物。
马户嗣虽然已经年至中年,也有些许年没有在碰过这些东西了,但这几天整日整夜的突击训练让他已经找回了些许年轻时的感觉,再加上中年人的沉稳圆滑,有时状态竟是出奇的好。
他擒着木钳的手如同石头一般毫无颤抖,除了必要的移动之外就不会再偏离原位分毫,上方灌注下来的熔融液如同沙漏中的沙子一般缓缓流下,不急不缓,颇为深谙细水长流之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
而在一旁,打下手的墨家门人见怪不怪的听着这个中年大叔在那念咒。在蜀科院并没有门第之分,教别之争,盖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