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的意思是,要尽快的扩大作坊的规模?”
豫旦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刘禅言语中的决心,他本以为如今南边战事将起,此事会暂且搁置。不过还好,他早已经将竹纸的所有流程以及机括的改良重构都给摸透了,只要有人有物,绝对可以短时间内形成如今数十倍的匠造规模。
刘禅点点头,不同于修建堤坝一事,竹纸的生产可以定性为轻工业,而且细细想来,竹纸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战略性武器。
“豫先生,依你之见,竹纸之事该如何行知?”刘禅并没有回答对方的疑惑,而是反问了一句。
豫旦顿时心中一禀,他知道这是刘禅对他的考验,以后者表现出来的学识以及深思熟虑,岂会到现在还没有打算?
“现在竹简的使用规模还是占据了十之八九的天下,而竹纸的面世,以低廉的价格,以及完全凌驾于竹简的实用性,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只消几年便可将竹简淘汰。”他果断的将自己这些时日的想法和盘托出:“但如此一来,这竹纸的匠造方法便不能有丝毫流出。”
豫旦说完话便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只有提意见的权利,具体该如何施行还是需要刘禅来决定。
而豫旦的意思,刘禅哪会不明白。
这分明是想要搞垄断啊!要知道,垄断永远是最暴利的商业行为,没有人竞争,还不是想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虽然明白这绝对是一条充实国库的绝佳道路,但刘禅还是摇了摇头,这让豫旦心下一愣。
看着一脸蒙圈,刘禅轻轻一笑说道:“先生之言的确在理,但如此行事,却是忽略了竹纸一物所蕴含的真正重要的价值。”
虽然对方说的话并没有和他心意,但刘禅却没有因此而对豫旦有所失望,毕竟论起商业来说,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如何与后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现代人媲美?
“纸张,乃承载思想之载体。”刘禅的第一句就让豫旦若有所思但依旧未想明白,“以如今竹纸之巧,已可装订书籍,君之前之言,定然也是想通透了这一层。”
刘禅安抚了一下对方,免得打击了其一直以来的积极性,然后接着说道:“而反观行商赚取钱财一事,何物不可为之?以府中水泥,牙刷,甚至已经修建的水车一物,不都可侵占天下?可承载思想,容纳人之智慧一能,非纸张所不能矣。”
确,确实如此啊!
陡然明白过来的豫旦顿时一惊,看向刘禅的眼神不由愈发的敬佩了。
刘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对于这等眼神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以竹纸之巧广济天下,借此以扬我川蜀之贤德,致使天下有识之士皆慕名而来。届时再以修订古籍之名广邀天下名士,如此一来,天下之士,十有九成进入吾之囊中!”
“不仅如此。”刘禅眼神一凝,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势尽出,“其实名利名利,名可收,利也不一定会失!”
他这一番话,然本就已经被其展现的浩荡大势所倾倒的豫旦又是一呆,这个积淀了几十年的中年人,却陡然发现他的那些经验,在面前这个年纪只有自己三分之一的川蜀少主之前,和那井底之蛙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其愣神之际,刘禅接着说道:“所造之竹纸先以定量施与天下,不纳钱财,一则彰显吾川蜀之德,二来以此表露竹纸之能。其后控制工坊所出之量,除蜀地所需之外其余各地限量供给,初尝竹纸之良者定当念念不忘,心中对竹纸之求甚矣,届时再标以价格卖之。”
“如此反复行之,价格不断贬低,同时将之精化,如同吾之蜀锦,此时就算制作之方漏出,天下也以吾地之竹纸为最。”
如果说前面刘禅说的求名一理豫旦还能完全理解,那么之后其所说的求利之法,豫旦只似懂非懂,但却是觉得此法锋锐无匹乃商贾大成之道,厉害之至!
刘禅说的这个方法当然厉害,放在后世,便是商业上无往而不利的饥饿营销一法。首先免费供应,大家一看免费的哦,顿时争相恐后的用起来,而一用起来顿时觉得这东西很不错,比那什么竹简麻纸厉害多了,定当将其作为第一使用,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坑一旦跳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可竹纸此物却是消耗品,并不能反复使用,第一批发放出去之后,用习惯了的人们陡然发现没得用了,定然四下寻觅,心中焦急,此时标价贩卖就不会引起天下士子反感。
此法就像后世某个粮食牌手机一般,一开始以极低的价格侵占市场,之后等品牌打响再限制销售,等到潜力耗尽再降价大量出货……刘禅将之稍稍改变,使之更接地气,有样学样而已。
如此一来,名也赚到了,人才也收了,钱更是源源不绝,说是一石三鸟也不为过。
而最后再将其品牌化的行为,就算技术流出了,以其最后降到极低的价格所带来的微薄利润,也没有人争得过他们所造之竹纸的市场!
可这个品牌该叫什么呢?
陷入自己世界的刘禅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面前的豫旦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石人,脸上所充斥的已经不仅仅是敬佩这么简单了,如果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其中已经充盈着些许的畏惧。这份畏惧并不像之前是因为身份上的差别,而是那种凡人对待神明一般的敬畏。
“鬼神莫测。”
豫旦心中陡然冒出一个词来。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