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个月的萧条,金啸终于等来了一场大买卖,说实在的,他一开始还不信,毕竟一个小姑娘要找自己谈买卖,这事儿本就显得有些荒唐。后来又听那姑娘说要买五十套桌椅,看样子不像是假的,他抱着一丝希望,将人请到里屋坐着,彼此谈了一番后,才终于敢断定,确实是有一笔买卖。
许久没见到大金主儿了,金啸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蹦起来,而更让他高兴的,还是这个大金主儿,竟然是个小女娃,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这种人他稍稍糊弄,那银子就会像水一样淌到他脚边。
“姑娘,您看看这成色,这纹路,这质地,跟其他的比起来,是不是要好太多。”金啸笑眯眯的看着姚肆,指着一套桌椅道:“这货色,姑娘到别处去,二两都买不到,我们这原也是要二两五钱,看姑娘诚心买,买的又多,我给姑娘算个便宜价,二两银子一套,姑娘,金某是个爽快人,说的都是一口价。”
姚肆笑看着金啸,又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指着金啸脚后跟的一套看上去颜色暗红,木纹纹路也并不十分明显的桌椅道:“金管事挣钱也不容易,我不占你便宜,二两一套没问题,你就给我你脚后跟的那一套就成了。”
金啸往后面看了看,脸色顿时尴尬起来,他呵呵干笑:“姑娘,这----这肯定没刚才那套好看啊,您看看这颜色,还有这纹路,金某是实诚人,我给姑娘推荐的,肯定是这里最好的。”
“我不要最好的,我就要你后面那套‘不好’的。”姚肆笑容不变。
“这---这哪儿是不好的,这----金某这里都是最好的,没有不好的东西。”金啸面上一阵不自然,看了看姚肆,似乎还在想要说什么话,可看到姚肆眼里的戏谑之色后,他脑子倏地一明,顿时就明白了,苦笑道:“姑娘,您是行家,就别跟金某开玩笑了,这哪儿是不好的,这可是青龙木所制,一套价格至少二十两。”
青龙木,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紫檀木,是木材中的贵族。姚肆之前是不懂这些,她一个村丫头,也就见过乡里的洋槐木。可阳山书院也不是给她白上的。她第一次走进学所,看到那些漂亮的桌椅,还珍贵的不敢在上面写写画画,生怕弄花了。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叫鸡翅木的木材所制,纹路十分漂亮,却是此地十分普通而常见的一种木材。
鸡翅木木质有的白质黑章,有的色分黄紫,斜锯木纹呈细花云状,酷似鸡翅膀。特别是纵切面,木纹纤细浮动,变化无穷,自然形成山水、人物图案,所以京中的老百姓,多是用鸡翅木制造家具。既漂亮又便宜,深的老百姓的喜欢。而金啸给她说的那套桌椅,便是鸡翅木所制,虽然看似漂亮,可却并不值二两银子。
金啸是觉得姚肆穿的很普通,衣服料子甚至都比不上他的好,况且又是个小姑娘,这才以为能糊弄,可谁知这小丫头竟然是懂的,就算懂的不多,可也足够让他尴尬了。
姚肆笑呵呵的道:“原来金管事刚才在糊弄我啊,这紫檀木才是最好的,为何又说鸡翅木才是最好的?我若是不略懂皮毛,这不就被金管事忽悠过去了么。”
金啸臊的脸红,强行撑着,“呵呵---姚姑娘言重了,金某做生意,一向只信奉一个‘诚’字,刚才是没注意到,金某眼花,哈哈---姑娘莫见怪,这鸡翅木虽不是最好的,可它纹路却是最漂亮的,金某不敢糊弄姑娘呐。”
姚肆点点头:“漂亮倒是漂亮,可-----金管家一开口就喊二两,这可不是诚心诚意的做买卖啊。”
金啸心头一跳,呵呵道:“姑娘,您既然知道这是鸡翅木,就该知道这价格也是极为公道的,金某喊的是实价,姑娘若是不信,去问问别处,比这里便宜不了多少,可能立马儿拿出五十套的,也就金某这一家了。
况且就算同是鸡翅木,他们肯定也比不上金某这里的质量好。姚姑娘若是有疑问,大可去别处看看,您再对比对比,金某不强求。”
有了刚才的事儿,金啸心中也豁出去了,他认定再没有工坊能一次性拿出五十套现货,所以就算姚肆知道他喊的贵了,也无可奈何,他索性把话撂开,要买买,不买就走人。
姚肆却并没有因他这样的态度而有任何变化,脸上的表情依旧似笑非笑,看在金啸眼里,却深深看出了高深莫测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甚至忘了姚肆的年龄,他面前,只有那个似乎要将自己看透的人,隐隐的,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其实金啸若是再镇定几分,便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他只是心中有鬼,所以对姚肆的以不变应万变感到心慌。
而姚肆,她也只是心中有一杆明确的秤,知道金啸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可面对这些做生意的,她的策略便是以不变应万变,这些人想法太多,她只需带着不动声色的表情,就能让这些人在心里产生无数种猜测,而实则,她什么也没想,她只是在等,等一个好的机会,等金啸内心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她再一举将其拿下。
譬如现在,金啸的眼中已经能看到一些不安的情绪,那不停闪烁的眼光,时不时的四下瞅一瞅企图掩盖自己的不安,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内心已经开始焦虑,他怕,怕姚肆真的走了,可他又有底气,为什么?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能提供如此大的量,否则姚肆一开始也不会来找他了。
“所谓装腔作势,大抵说的就是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