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宜略略忐忑地睁开了眼。
床很陌生,床前婢女的温婉眉眼却熟悉得多,这是谢宝林的贴身婢女榕西。
“榕西?”刚出口的话,虽稍稍有些沙哑,但却让王令宜意识到这个声音并不是她的。王令宜心中渐渐升腾起难以名状的恐惧。
榕西动作利落地将纱帘收起,方才弯身扶王令宜起身,轻声道:“奴婢瞧着今日的王贵妃有些不同。”
王令宜发觉她即将要面对的事可能极为荒诞。
铜镜前,她身着丝绸中衣,亚青长发直垂腰际。即便铜镜映像再混沌,王令宜也认出现今这副身子是谢宝林。
居然是谢宝林?
她紧盯着镜子,捏紧双手,极力压下想要尖叫的冲动。
还没等王令宜穿上衣服,谢宝林就顶着王令宜的脸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看样子大概也是忍无可忍了。
看着小宫女们想拦又不敢拦的模样,谢宝林面无表情道:“退下。”
话音落了片刻,小宫女们还是踟蹰着不肯离去,谢宝林这才又想起来,如今她是王令宜了。
居然是王令宜!
王令宜清清嗓子,试着学往日谢宝林的做派,道:“退下吧,没什么事不许进来。”
宫女们道了“唯”离开寝殿,甚至顺手关上了门。
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还是很怪异的,尤其当这张脸做出与自己往日完全大相径庭神情的时候。王令宜瞧着对面的冷面美人,心道这才是谢宝林的真实面目啊,看这行事哪里是端庄稳重的皇后娘娘。
“王令宜,你作什么妖?”谢宝林步步紧逼,直到两人四目相对。
王令宜闻言怒气陡生,也冷下颜色道:“你可别什么事都扯我身上,我还委屈呢。”
谢宝林瞧她的神色不似作假,冷哼一声,自己坐到圆桌前,斟了杯茶喝,似乎是在平复情绪,半晌后,方道:“此事太过怪力乱神,不可外传。”
王令宜气头很快过了,坐到谢宝林跟前,嘲讽道:“瞧你,说得轻巧。就冲你今天这副模样,谁人不知王贵妃变了?刚刚榕西只跟你照了个面,便发觉出来了。”
谢宝林语气一滞,吃瘪了。
不过王令宜也不愿让原本属于自己的脸上露出太多这样尴尬的表情,不然她会认为自己生的一脸衰样。于是王令宜立刻转了话题:“榕西了解你,只怕我也瞒不久。对了,合姜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谢宝林斜她一眼:“进来之前,她提醒我在这儿多吃点,吃穷皇后。”
王令宜默默腹诽,她到底是怎么摊上合姜这个缺心眼的啊。
“王令宜,不管以往如何,现下总归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所以,我建议你放下偏见,跟我合作。”谢宝林语速不快。
王令宜点头:“道理我都懂,你能先别对着我翻白眼么?”
虽说,用自己的眼睛翻起白眼来真是别有一番妖娆风情。
今早来请安的妃嫔们不住再三打量端坐在凤仪宫花厅里的王贵妃,再探头往外望望,瞧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算下来,王贵妃有两个月没起来过了吧?兴许昨晚宴会喝高了,劲儿还没缓过来?
小白花们起个大早每日定时定点来请安,能有什么事要谈?只在下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聊得正起劲,一朵小白花忽然跟被咬了舌头似的。她想起皇后喜静,连忙收了话头,抬眼往上那么一瞧。
不瞧不要紧。
只见皇后娘娘端坐在榻上,头微微低垂,左胳膊轻轻搭在小方案上,右手捏着一块糕点迟迟送不进嘴里。
有细心的小白花发觉,皇后娘娘的眼睛是闭着的,便低声提了句。
另一朵小白花连忙捅捅她,小声道:“定是你看错了,皇后娘娘怎么会当众睡觉,不许胡说。”
谢宝林自然是对她们的话听得十分清楚的,每听一句,她都恨不得揍王令宜一顿。
没错,母仪天下的模范皇后谢宝林,第无数次产生了想要掐死王令宜的冲动。
谢宝林实在无法直视王令宜顶着自己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盹的模样,太不成体统了!
于是谢宝林想着王令宜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起身,试图像王令宜一样摇曳生姿地走到沉睡的王令宜跟前。只刚走了一步,谢宝林就发觉自己走得同手同脚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趁人不备,抬手掐了王令宜的手一下,而后嘴里道:“皇后娘娘这糕点妹妹倒是没吃过。”
王令宜冷不丁被人掐醒,刚要怒喝,只见谢宝林居高临下地看着自个儿,两只眼睛似乎都快要冒火了。
虽不太满意谢宝林将自己的形象拉低,但王令宜好歹知道如今也不是同谢宝林掐架的时候,于是道:“妹妹既喜欢,便拿去。”
提醒的目的既达成,谢宝林便回座上去,紧接着身后王令宜就幽幽地补充了一句:“瞧你瘦的,多吃点补补,不够本宫天天叫人给你送。”反正花的是谢宝林的钱。
谢宝林险些崴了脚。
小白花们眼观鼻鼻观心,心下嘀咕着:哪次皇后跟贵妃不是掐得你死我活的,今儿太阳可能果真从西边出来了。
“昨日的酒入口香甜,没成想后劲足,今日一早本宫头还有些昏沉。”王令宜下一句,就下了逐客令。
而知雅意,识相地纷纷告辞,连皇后贴身的宫女都被王令宜挥退了。也还真有不识相的正坐在那儿,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王令宜倚到旁边儿的靠枕上,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