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尽,外面的夜色已经开始有些微微的发亮了。
牛皮纸上的痕迹渐多,看上去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但仍旧是不全。
沙沙的声响从脚底下传来,青鸢便看见一条小虫子从地面沿着桌角爬上了桌面,在牛皮纸卷上一躺,竟是肚皮一翻,数脚朝天的模样一动不动了。
莫非是这小虫子的体力达到了极限,只是勉强回来便死了?
青鸢疑惑着伸手去碰了碰小虫子软软的肉身,只见那小虫子轻轻的扭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这时,黑衣男子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沙哑和刚睡醒的慵懒。
“他只是要睡大觉,不会因为走了一个晚上的路就这么容易的就死掉啦!”
青鸢脸上迅速闪过意思尴尬,然后将目光投向他。“你醒的可真是时候。”
黑衣男子在桌边坐下,“我的蛊虫何时会回来我会感觉的到的。”他将自己的手臂横在桌面上,只见那小虫子一下子就从桌面上翻了起来,然后迅速爬上了他的手臂,并在他的手臂上蹭了一下。接着那小虫子张开嘴巴,竟是咬破了他的手臂从那流血的伤口直接钻了进去。
青鸢看见那松弛的皮肤底下那小虫子还会蠕动,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它是在吸你的血还是在吃你的肉?”
黑衣男子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淡淡的从自己手臂上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将衣袖放下,然后道:“既是在吸食我的血,也是在吞噬我的肉。”
青鸢一愣,道:“如此这样你还…….”
黑衣男子道:“我其实无所谓。我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就算是你在我身上开无数的血口我也感觉不到疼痛。养这蛊虫本身便需要自己的血液骨肉,它为我做事我给他报酬,也算不上什么。”
一只蛊虫吸食自己的血肉,竟然能淡淡而谈只不过是一种报酬。青鸢失笑,道:“看来只要能达成你的所愿,你什么代价也能给。”
黑衣男子抬眸看他,道:“你不也是如此?”
青鸢微怔,良久苦笑:“我可和你不一样。我在此之前,还真没有豁的出去的时候。”
黑衣男子看着他,了然道:“看来,你和那个女人后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你很多。”
青鸢将自己的目光透光黑夜投入到虚空之中,满眼的怅然。“若是以前知道自己最后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那么从一开始我便不应该犹豫。那个时候只在乎不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如今看来……竟是只剩下无数次的问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黑衣男子道:“世间一切都被法则控制,本来便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哪有什么妥协商量的余地?”
青鸢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做了我该做的,可是我却失去了我该有的。”这种痛苦,在失去红袖的那一天开始便一直折磨着他。他为了朱雀一族做了所有能做的,该做的事情。但是却对红袖而言,他又做过些什么呢?
青鸢火红的双眸里面只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一般暗淡下来。“我…...或许这辈子只剩下将红袖复活这一个愿望了罢。”
黑衣男子看着他,良久冒出一句话来。这句话只有三个字。
青鸢听见他很淡的说:“可怜人。”
黑衣男子又道:“你这一夜未曾合眼,不去休息一下么?”
青鸢身心俱疲,早已累到极点。只是心情动荡,又陷入回忆之后难以自拔。于是现在,几乎毫无睡意。经黑衣男子提醒,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些许来。
黑衣男子见他如此,道:“我劝你还是休息一下,等明日我这小蛊虫将这整个鬼帝宫的地图画个完整的出来,我们便是该要行动了。这种事情拖不得,鬼帝随时都可能回来,夜长梦多啊……”
青鸢点点头,道:“对我我这一块你大可放心,若是行动失败你大可自行里去寻求自保,不必管我。”
黑衣男子道:“你放心,我肯定会这么做的。只是往生石……”
青鸢苦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绝望。“若是失败,倒不如真让鬼帝打杀了我,也是种解脱。”
黑衣男子不在多说什么。抬手指了指床铺,无声的提醒他去休息。
虽然只是利益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但是这个黑衣男子给青鸢的感觉并不坏。除却平日里阴森鬼厉,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生灵涂炭之外,竟也从未做过什么失约的事情。他答应的青鸢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办。也不催促他抓紧时间,一副有大把时间可以陪他玩下去的意思。
青鸢走到床边,一边解着自己的外袍一边开口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最开始不愿意真面目示人,后来又不肯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既不愿提及自己的身份,也从不多问一句他人的事情。只是那双满是褶皱的双眼,里面闪现的光芒却像是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在他的眼睛里。
黑衣男子“嘿嘿”一笑,道:“我是个死人,所以一切活着的事情都跟我无关。我不会提,你也不必问。我们这种合作关系,只要目的达成便会消失,到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必在见到我。仅此而已。”
这种关系,听上去极为可靠安全,但是实际上却处处充满危机。可是奇怪的是,青鸢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会从这人嘴巴里透露出去。
青鸢不在坚持,道:“但愿一切能顺利。”
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