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长裤外衣、只余一条花式裤衩,许鼎肩扛陈婵馨、身背防水布扎成的大包,率先走入“不过溪”。
都说夜凉如水,但这午夜的山溪却寒似霜冰。
胖子才一脚踩进,就觉有汹涌冷气自腿部直冲脑门,让人不禁深深寒战。但转眼,冷意“退却”、皮肉又渐渐发麻起来,接着就感觉仿佛无数钢针在攒刺脚面,直是酸痛俱全、如蚁噬肉。
“水很凉,要当心!”
深吸口气,许鼎大吼一声。同时双手勾紧肩上陈婵馨小腿、保持两人重心统一,开始真正渡河。
没有预想中的淤泥湿滑,脚下的高耸河床触感颇硬、踩踏上去毫无松动或垮塌,让胖子不由暗出口气。否则若泥泞易陷,则哪怕水静无波,也会给许鼎等人的横渡带来颇大阻碍与难测危险。
不过河床硬则硬矣,没走出几步,胖子又感觉脚底似有尖砾相膈。且越是往前,如钉似针的石砾凸起就越多,让许鼎有种正在“过钉板”的错觉。好在尚有一层鞋底相隔,如真是赤脚,恐怕就要被铺满河床的尖石给割得鲜血淋漓了。
徐徐的,胖子背着短发妹妹愈走愈深,溪水也逐渐淹到其胸前,亦把陈婵馨的小腿包围。
“呀!好冷!”
女生体弱、不耐水寒,短发妹妹不由颤抖起来。
“坚持一下,我加快些速度。”
挥挥手,示意跟在后面的达戎芈父女和格肸适当向自己靠拢,许鼎便把手心贴住陈婵馨的脚踝,希冀可以尽量为对方带来些温暖。
“谢谢。”
相较溪水,胖子的掌心无疑暖上许多,也让短发妹妹发抖的神经稍许舒缓下来。
“到了对岸立即生火烤烤,身体就能暖和了。”
无法抬头,胖子只能自顾自笑着安慰鼓劲,而稳中带疾的圆硕身躯则好像一只吃水颇深的小艇,无声切开水花、荡起涟漪一片。
“你也是。最好给你配个大架子,烤起来才方便。”
一跟许鼎说话,陈婵馨立即恢复了生气,仿佛也不再觉得寒冷难耐,反开始寻思要如何“炙烤胖子”…
闻此,胖子也是笑起,正要鼓唇反击,却忽然莫名身躯一顿,接着停步下来。
“怎么了?”
陈婵馨立即察觉到异样,忙问道。
而随后的达戎芈和格肸见前头许鼎忽然止步,也都赶紧大声发喊相询。
“…没什么。”
又顿了顿,胖子伸出一臂摆摆手,示意无事,便重新开步。
“真没什么吗?”
短发妹妹仍觉不放心,轻轻一揪胖子头发,追问道。
“暂时没什么。”
许鼎晃晃脑袋,似是轻松,但一双目光却依旧牢牢盯在对岸林中,仿佛努力搜寻着什么。
“不过溪”虽宽,也最多百丈有余。
大约十分钟后,前后三组五人便尽数安全登岸。
一上岸,胖子等立即从不远处的林边收集来一堆木柴,迅速生火取暖。
当火焰燃起、焰光印射,滚滚热浪涌到身前,许鼎立即舒服地长叹一声,同时把双臂展开,尽量把浑身上下已泡冷到发白的皮—肉都迎向火光,迅速消弥去淤结其中的难言寒意。
“嘿,这‘不过溪’的水真够凉的,差点冻住了骨头。”格肸也精着上身,连饮数口烧酒,接着把竹筒递给胖子,自己眺望向南、眸光幽亮叹道:“黑骨峰啊!”
便在苗家刀客的目光尽头、寂暗丛林深处,黑沉若无的黑骨峰静静矗立夜色里,于淡泊月光的照印下显出一层怪异的惨白反光。远望去,那笔直黑峰真仿佛是一节无比巨大的骨殖,垂立大地、慑人心魂。
“谢了,格肸叔。”
许鼎却似乎并不关心已在不远的黑骨峰,接过酒筒一边畅饮、一边摆弄着手边的两件家伙:一支弩机,和一柄尚在封鞘的苗刀。另外,装有五支“赤镞”的紫黑竹筒也被有意无意地搁在脚边、触手可及。
“怎么?有情况?”
其实许鼎上岸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背囊中把所有这些装备取出待命,现在又是气机森严、一双眸子紧盯百米外的树林,达戎芈自然感觉不对。
“我见到林子里有‘东西’。”
胖子放下喝空的酒筒,当即将弩机抓起、缓缓上弦。
“东西!?”
达戎芈与格肸都是一惊,立时望向幽黑丛林,却什么都未看出。
“我也是在渡河时偶尔望见有几个黑影在林中闪过,但一晃眼就不见了。”
胖子抬起弩机,虚瞄向树林方向,声音低沉。
“难怪你刚才突然停步,我还以为水中有情况呢。”
达戎芈点点头,亦不再多话,默默将另一柄上弦待机。
而格肸则手握刀柄,看着树林方向,目露厉光。
“噶桑婆婆讲过,在‘不过溪’后头有‘活死人’。那些黑影会不会就是‘活死人’呢?”
这时,陈婵馨也感觉到气氛凝重,不由低声询问,同时把小萝莉揽在怀里。
“也许吧。但‘夜不入林’,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等到太阳出来后再行动。”
许鼎摇摇头,示意两女烤完火就先休息。自己和两位苗家刀客则必须全力警戒直至天明。
陈婵馨点点头,当即拉着露瑶准备相携而眠。
而就在这时,远处黑暗林中,莫名有躁动突起。先是一阵诡异疾风刮过,声若鬼哭、夹沙带石。接着由远及近,层层树荫冠影开始剧烈前后摇摆、好像风起浪涌,自不可知的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