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安注意力八分落在明一湄身上,剩余两分用来应对明母的责备。接收到她泪光涟涟的视线,心里早就揪做了一团。
两个年轻人眉目间的情意流转,明母权当做没发现,硬着心肠轮流把二人都给训了一通,见两人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她心头那股火气,这才稍微消散了些许。
“妈……”明一湄大着胆子睇了母亲一眼,轻轻拉了拉她袖子,“那你能不能劝劝爸?我和怀安是真心实意打算要好好在一起……”
明母瞪着女儿,用力扯回自己袖子:“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的事情,你自己跟你爸说去。我跟他站在一边,他要不同意的话……你看着办吧。”
啊?!
明一湄愁眉不展,耷拉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发呆。
什么时候母亲离开了也没发觉,直到司怀安来到她面前,他双手撑在膝上,慢慢蹲下来,半仰着头看她。
“一湄。”
明一湄抿唇,既难过又不解地看着他。
“后悔吗?”
后悔与他在一起,后悔与他之间发生的种种?
她沉默。
一秒被拉得无限长。
司怀安屏息等待,眼底悄然染上了忐忑与慌乱。
那个遇事永远气定神闲的司怀安,他不是钢铁浇灌而成,无情亦无悲。他有了软肋,亦有了盔甲。肉|身为爱所困,偶尔也脆弱彷如瓷器。
能伤害到他的武器,被他亲手交到明一湄手中,由她握着,直朝他心口撞来。
含泪摇了摇头,明一湄褪去了眉宇间的彷徨迷惘,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浓长的睫毛,落在他眼尾。
“不,我不后悔。”
父母的反对,只是愈发坚定了明一湄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决心。
从未动摇,又何来的后悔?
只是她始终无法挥去心头压抑的阴霾,得不到父母亲的许可和祝福,跟司怀安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快乐。
愈浓烈,愈悲伤。
像是要不顾一切挥霍有限的时光,明一湄鼓起勇气朝司怀安说:“……带我走,我们私奔吧。”
司怀安一愣。
自觉失言,明一湄飞快低下头,她挽起散落的发丝,轻声说:“我开玩笑的。”
“是吗?”司怀安捉住她冰冷的指尖,缓缓摩挲,与她十指相扣,“一湄,说实话,我也很想像中世纪的骑士那样,斩下恶龙的头颅,带走被囚禁在高塔的公主。但是,他们是你的父母家人,我……我已经没有了爸妈,一湄,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明白吗?”
道理她都懂,可是父母的坚持,化作沉重的压力,压得明一湄喘不过气来。
回家本应是和乐融融的气氛,如今也变得疏离冰冷。她隔着病房的门,看着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夜间苍老十岁的父亲,明一湄转身靠着墙,无声饮泪。
国内的电话不断打来,司怀安既要看着明一湄,安排她饮食休息,也要在明父明母面前尽一份力,即使捱着白眼,该做的还是得做。
他相信,水滴石穿,用最大的诚意,终能化解长辈对自己的偏见。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他继续留在美国。
纪远那件事,勉强控制住事态,没让他身份曝光。但靳寻却因为那则消息不大不小出了名,成天被记者围追堵截,誓要挖出立昇文化公司老板的神秘恋人。
剧组那边,王睿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不紧不慢,但话里话外都在催两位大主角尽快归队,回剧组加快完成剩下的拍摄任务。
明一湄那边也不遑多让,眼看中国传统情人节七夕一天天临近,电影《舟过吴江》的全国宣传也正式提上了日程,靳寻顶着压力,努力给明一湄协商安排了较为轻松的行程,接下来还要准备唱片发售等等一系列活动。
两人短暂的假期,即将告罄。
踌躇再三,明一湄还是将自己必须回国完成工作的事情,如实告诉了父母。
明母坐在病床前削苹果皮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眉宇间浮起一抹不舍,朝丈夫望去。
病床上,明父经过几天疗养,脸色已经好转许多。
“……工作既然都签好了合同,那就不能不去做。”明父严肃地说,“我从小就教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一旦答应了别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都得遵守自己许下的诺言。”
明一湄点头应是。
“你现在是大人了,做明星……”明父摇摇头,“我是不赞成的。但是你努力了那么久,也不能因为我和你妈一句不同意,就抹杀了你的付出。既然想做,那就好好做,把工作做好。别吃点苦就跑回来跟我们撒娇哭鼻子,知道了吗?”
明母张了张嘴,想劝,见丈夫还有话要说,于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这两年来,我慢慢适应了没办法依赖你们,只能靠自己打拼的日子。”明一湄笑着说,“您放心吧,我打从心底喜欢这个职业,我喜欢演戏,也喜欢唱歌……我会继续努力,成为能够让观众跟我产生共鸣,被他们认可的好演员。”
“好!”明父露出了赞许之色,“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明一湄抿了唇,脸颊梨涡浅浅,依稀还是父母记忆里天真烂漫的模样,但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眼中多了几分成熟和坚强。
明父心中一哂,再怎么舍不得,他也必须承认,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这次回去,你工作要努力做好,但也别光只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