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阴毒的法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左常辉以生人炼蛊,与天魔教原教主折腾药人有些相似,目的不外乎就是培养一群无知无觉又战斗力奇高的傀儡。
《蛊经》记载,蛊人者,以蛊虫入人体,辅之以秘法,假以时日,人虫共生,或理智仍存,或意识全失,战时可以一当百,悍勇异常。当初的蛊王一介武夫,文墨不大通,说起话来文不文白不白,但内容却颇为惊悚。
南宫清晏摇摇头:“能不悍勇么?不知疼痛,不知恐惧,只存了一股暴戾和愤怒等着发泄。索性什么都不知道了还好一点,最可怕的是那些明明保留了意识,行动却身不由己的。”
街上一片混乱。穆白和南宫二人向着怡红阁飞奔,稍一低头,借着灯火便能看到那些面部僵硬身手却格外矫健的蛊人,觉得后背凉气飕飕,又是可怜,又是毛骨悚然。穆白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保留了意识却身不由己?”
“嗯,他们虽然能思考,能做事,但主要还是由体内的蛊虫控制着,反抗不得。炼制这样的蛊人,就是为了理解力更高一些,做事更方便。比如那个——”南宫清晏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他身边围着几个面色僵硬的人,“可以临时调配其他蛊人。而且,蛊人之间大概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法子交流,哪怕隔了一定的距离,也能够听到同伴的召唤。”
月明山庄的人来得太突然,闯进街上的姿态又太强横,许多人觉得莫名其妙,不忿之下,好几处都起了冲突。那些蛊人竟是毫不犹豫,直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下子惊叫连连,许多人都吓疯了,当即不敢再分辩或耍横,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又被围在四周的月明山庄中人给挡了回来,吓得瘫倒在地。
穆白飞踢起几块瓦片,挡下了几把刀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左常辉再怎么背靠大树,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吧?”
南宫清晏如法炮制,同样踢起瓦片尽可能地帮街上的路人躲过一劫,也觉得荒唐:“哪怕这边地方稍微偏僻一些,闹出这么大的事,就算官府那边能压下去,他还想在江湖上立足么?”
再次接近怡红阁的后院,原先那种醉生梦死的气息已经全变了,穆白二人远远看到院中黑魆魆地站着不少人,气氛肃杀。之所以还按兵不动,大约是事出突然,一时摸不清外头人的具体意图。这情形,想要悄无声息地混进去是不大可能了。
正犹豫间,混乱已经蔓延到了街心。
怡红阁的前头显然也起了冲突,响起了惊叫声、喝骂声以及惨叫声。后院的黑影顿时分出一部分,飞快地上前头支援了。穆白和南宫清晏趁机甩出一些瓦片声东击西,院中顿时又骚动起来,趁着黑衣人们警觉地四处检查时,仗着高妙的轻功好歹溜了进去。
穆白和南宫清晏如同两条不起眼的影子,从外围一点一点往里滑。小平房前错落地站了六人,比起院中黑压压的人影显得很不起眼,但听他们的呼吸声和手上似有似无的架势,显然和其他人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的灯光,可以看到那驼背老妪坐在房内,显出一个怪异的剪影。
穆白看看南宫清晏:冲进去?
南宫显然也有些犹豫。月明山庄闹出这么大动静,罗旭那边不可能不得到消息,要不要再拖一下,等他来了再定夺?
有两人自前头飞快掠来,对着房内的老妪行了一礼。里头嘶哑的声音传来:“如何?”
“来的是月明山庄的人,他们在找总坛,简直……跟疯了一般,什么地方都闯,前头暂时拦着,但抵抗激烈了怕他们立刻确定目标全围过来,不温不火的话,恐怕撑不了多久。”一人恭恭敬敬地低声汇报。
“哼,什么名门世家,都不过是披着仁义道德皮的伪君子罢了。”老太太冷哼一声,顿了一会儿,吩咐,“分出三批人,找三家远些的馆子帮忙,混淆耳目。你们去前院将‘那东西’拿来。”
话一出口,周围的几名黑衣人似乎都吃了一惊,最前头说话那人忍不住抬头脱口而出:“真的要用上吗?”
说完似乎立即察觉不妥,低头后退两步,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属下多嘴了。”
幸好窗内的老妪似乎也正在挣扎,并没有计较,她有些烦躁般地站了起来,猛地打开门往外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张望一番外头的情形,又被重重的假山绿树遮挡住了视线,一挥手:“去取吧,炸毁这九云星盘,总比总坛被发现了强。”
那属下应了一声,四名黑衣人飞快地一道向前去了。这边还剩下四名黑衣人和一个绞着手有些不安的老太太。
穆白听到“九云星盘”时,心中一动,正思索间,南宫清晏碰了碰他。回头,就见对方比了个手势,南宫不懂“九云星盘”是什么,却也大致猜出他们要炸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人再难找到血煞门总部,有些急了。
穆白点点头,两人来回交换几个动作,无声地商定了接下去的行动。南宫悄悄地从另一侧绕开,穆白等了一会儿,轻轻地一踩脚底的瓦片,发出“格”的一声。那驼背老太太反应奇快,一双眼睛如夜枭一般地转了过来,脚下一蹬,长臂一伸,瞬间就到了穆白的藏身处。
然而她终究是慢了一步。或者说,从他们没发现穆白和南宫潜伏在近处开始,就慢了一步。
穆白的身形堪堪滑过她的身侧,与南宫清晏一道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