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没有轻易挪动地方,任由突然弥漫的浓重雾气一点一点裹在周身。敌在暗我在明,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法子,更何况现在的他也有这个底气。
大雾阻隔了视线,露在外边的皮肤上传来丝丝寒意。按照多年前与赤眼幻蝠打交道的经验,摄魂术不可能凭空催动,总要有一些致幻的药物、声音、图案之类的作为媒介,那么,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雾便很可疑了。
穆白索性屏住了呼吸,默默运起内力,一股暖流自丹田而起迅速向全身扩散,周身的寒意顿时消退不少。眼睛是靠不住了,索性闭了起来,注意力全放在了听力上。本以为要比谁更沉不住气,都做好了等半天的准备,哪知刚一闭眼,浓雾中便传来了轻微而急促的风声,是兵刃破空的声音。
有小股的风倏然吹在额前,强烈的气流让松松束着的头发都有些扬了起来,大团的迷雾向这边卷来,又撞碎在穆白的身前。
穆白按着剑的手紧了一下,当啷一声,剑身拔/出一截,又立刻送了回去。
因为对方袭向面门的凌厉剑气倏然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了他的腰际。这一招,实在太熟悉,他平日里与南宫练习时,对方最常用不过。当然,平日里的南宫出手绝不可能有这么重的杀气。
无论真假,穆白不想出现一点闪失。
整把剑保持着不出鞘的状态向上一挡,恰好截住了对方的来势。那人变招极快,转瞬间已出了十几剑,穆白一一封住,越来越觉得这招式再熟悉不过。心中念头急转,赤眼幻蝠这是想让他和南宫自相残杀?不对,南宫与自己功力相当,自己还保留着神智,南宫难道会全然被控制?
是南宫中招更厉害,还是全部是幻觉?穆白手心有了一点汗意,却丝毫不敢马虎,立刻使出了前两天琢磨出来,尚未来得及使用的新招。避开对方的两剑,兵行险招地直接撞上第三剑,却在对方的剑尖快要指到自己的鼻子时,手腕转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轻轻的叮的一声之后,一个巧劲将对方剑身撞偏了几分,自己这头的剑则如灵蛇吐信一般刺向了对方腋下。
虽然剑未出鞘,但这一下附了内力,绝对可以让对方痛上一痛。到时候再看到底是南宫,还是哪路牛鬼蛇神。
迷雾深处传来短促的“啊”的一声,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很陌生,很悦耳。
这是要转移注意力?穆白没有在意,手中的剑眼看就要撞在对方身上,忽然浑身都拉起了警报:有什么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的身后。
若不是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他气息微乱了一下,穆白可能根本感觉不到。他来不及思考,猛然向下一俯身,剑身以最快的速度回转,叮地一声,碰上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又因为情急之下力道没掌握好,剑鞘整个飞了出去,噗地一声落到了远处。
与此同时,空气中又产生一阵强烈的波动,有人飞快又轻灵地赶了过来。
这回穆白的冷汗彻底下来了:雾气中到底有多少敌人?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就地打了个滚,半蹲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握着出鞘的剑,等着未知的敌人。这里头,还不知有没有南宫……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他的意料,赶过来的人竟是与方才差点偷袭了自己的人动上了手。而跟自己打了半天的“疑似南宫”,却飞快地向方才女声传来的地方掠去。
这是什么情况?兵刃相击声中,被忽略的穆白再一次有些懵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反应速度,眼看那人便要越过自己,整个人突然弹起,双腿连环踢了出去。对方似乎无意缠斗,连连避退。
气氛没有方才那么紧张,穆白关心则乱的思绪终于稍稍清楚了一点。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南宫了。他在关心刚才发声的那个人——南宫不可能认识那么一个人,他的个头应当比南宫高,身手很好,内力却比南宫稍弱。
功夫跟南宫同出一脉,甚至比他更加纯熟的,还能有谁?穆白心念急转间,差点没惊呼出声。
而另外一头叮叮当当过了几招,比他更早见了分晓。两人同时撤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晏儿?”
穆白停下了攻击,倏然退开一段距离。他的对手本打算立刻离开,听到一个“晏儿”却突然停在了当场。
有几秒钟——也许实际上更短一些——的沉默,然后响起了南宫清晏的声音,警惕中带了几分惊愕,穆白听到他的呼吸突然粗重了一下:“忠叔?”
扑通,对面那人的剑就那么落到了地上,穆白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忽然混乱起来的气息。忠叔出现了,那么和他一道出现的人是……
一团暖黄色的火光忽然冒了起来,大雾顿时退开一些。穆白看到一个高大却消瘦的身影,那人急急地走进了两步,浓雾又退了一些,于是对方的面貌清晰地出现在了穆白眼中。
熟悉又陌生,正是消失了好多年的南宫辙。
穆白想过很多种团聚的方式,比如轰轰烈烈杀进灵褔宫,救出了身陷囹圄的南宫辙和忠叔。比如半道上遇到受伤的南宫辙和忠叔,身后跟着不少追兵。比如他们赶到时,南宫辙和忠叔已经与对方斗智斗勇三百回合,完败了对方。
但从没想过,双方会在大雾弥漫的林子里疑神疑鬼地斗上半天,见面不相识,差点自相残杀。
忠叔和南宫清晏全都靠了过来,却很有默契地都保持了一点距离。忠叔也点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