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女孩发怒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他如何唐突了佳人,而是事后居然将自己和粗笨的大剑做了比较。或许在讷讷的小龙人眼里,这两样东西并没有什么令人在意的区别,但是在陆盈盈的心中,她却有种强烈的被冒犯的感觉。
当然,那电光石火般的一次亲密接触,转眼间便被两个人有意识地选择忘记了。
庄暮在清冷的光线中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让陆盈盈想起众人此刻所处的环境。她狠狠地瞪了龙人一眼,强自收回了情绪,猫着腰朝四周查探起来。
入眼是一条至多只容三人并行的低矮而狭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分列着一个个窄小的隔间,船体内部从地板到梁椽,几乎都是实木拼搭而成的。四周的木板散发着浓重的异味,不似腐木的霉味,而像是浸久了水的香灰味道一般,带着一股沉重而潮湿的死意。船内不见阳光,就算是生命力最顽强的苔藓也难以生长,便只剩下木纹一条条地裸露在外,地板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浮尘。沿廊的灯座上本该放置的火炎袋或是其它什么光源,此时也早已燃尽了全部的燃料,成了一撮撮的灰烬。此刻有人经过,这些沉寂了多年的灰尘纷纷扬起来,在白北的灯光下变换着各种形状。
“这里是顶层的主舱道。”书士理了理在下落时被弄乱的头发,借着幽光打量过眼前的环境,“指挥室该是在船头的方向,船尾方向按照惯例该是船长、大副、老水手和擅长海战的猎人的休息室。”
“武器库呢?”庄暮问道。
“海船中不会设置专门的军火库,各类武器大概会被分贮在次一层靠近船体边缘的数个独立舱室中。”分区隔水是保证海船不在漫长的行程中沉没,所使用的基本建筑策略。高威力的武器分别贮藏,即便某个舱室因为储藏不当而爆炸起火,也不会对整条船产生太大的影响。
“前辈们有关于那凶宝的具体情报吗?”小书士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小和特性之类的,或许会有助于我判断它的位置。”
“一无所知。”庄暮干脆地回答说。他伸手推了推身侧的某个房间的门,铁质的把手毫无悬念地断碎成两截,“如果有这种精度的消息,我们也无需在这里漫无目的的寻找了。”
“小心……”卢修对正欲开门的黑衣男子提醒道。
“不会有危险的,这周围连惧光的菌类和昆虫都没有,我们怕是一时半会见不到什么怪物的影子了。”庄家少主推开门,门内是一间窄小的卧室,室内只有一张低矮的床和一个敞口的柜子,瓶瓶罐罐和大小各异的箱子杂乱地堆放在一起,几乎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
“只是普通水手的居所罢了。”众人跟着进了门,在纷乱的卧室中翻找起来。卢修打开一个貌似精巧的箱子,明锁不出意外地也已经锈得脆了,箱中胡乱地码放着的却是一个个棕色封釉的柱状陶瓶。大部分的瓶子已经空了,却有两三个还被木塞和泥浆死死封住,少年提起一只瓶子来,对着瓶口狠狠地嗅了嗅。
“酒!”卢修眼睛一亮,用指甲挑开封泥,顿时一股炽烈的酒香便充塞了整个房间。再劣质的酿酒,被封存了数百年也会变成酒客们趋之若鹜的极品。初识个中滋味的小龙人更是迫不及待地便要将窄小的瓶口向自己嘴边凑。
“不想活了?”陆盈盈一把推开卢修握着瓶颈的手,少年一哆嗦,好悬没将瓶子失手打碎。女孩不由分说地抢过酒瓶,上下颠倒着朝地面控了控,半晌流下来的却不是什么酒液,而是一大滴树脂般的胶状物。胶体在冷光下显出诡异的棕红色,散发着勾人的酒香,“就算是普通的白水,被放置个几百年兴许都会带些毒性,天知道太古时期的酒都是怎么酿成的?真要是喝了一口,你就要稀里糊涂地死在这了。”
卢修讪讪地放下手中的另一瓶酒,避之如瘟般躲到远处。他可不想成为整个挑战祭上,唯一一个因为贪杯而殒命的猎人,这若是写到委托记录中,恐怕会成为整个金羽城的笑柄。
“没有身份标识,没有行船记录,不知该说这船上的人是太懒还是太过谨慎。”庄暮百无聊赖地在杂物堆中翻找着,除了扬起一股股的浮灰之外,再没有别的收获,“这里的数十间卧室肯定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也不见得。”管好了小龙人,书士四下打量了一番,她的手在一面墙壁上停留住,指尖划过木板粗糙的纹理,“白前辈,麻烦照一下这里。”
白北将手上的照明物高高举起,众人凑上前来,看到板壁上横横竖竖地显着一道道繁复的纹理,分明是人工划刻成的。少女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看起来像是一幅简易的船只结构图,只标注了层级和舱室结构,是给船员寻路用的。”
“上面又没有刻字,你怎么知道?”卢修问说。
“太古时期文字教育并不普及,大量的船员都是文盲,就算刻了字,他们也看不懂。”陆盈盈嫣然一笑,“看,这里就是我们所处的顶层,每个格子大概就是一名水手的房间,船头最大的那个应该就是指挥室了。”
“画着梯子的应该就是楼层间的通道了吧,那些被划黑的地方又是什么?”卢修的手也凑到墙壁上去。
“应该就是陆姑娘所说的,储藏武器的舱室。”白北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数量……怕是有十余间吧。”
“那也比不上最下面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