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子照进木屋之中,申屠妙玲穿戴妥当,轻轻推了推仍在酣睡着的晴儿。小姑娘睡梦中咂咂嘴,翻了个身,尤自呓语道:“别闹……我的笛子是狩猎武器,不是乐器啦……”
想到昨夜祭典上的情境,申屠妙玲忍不住暗自笑了笑。左晴这样的年纪,对一群从未参加过猎人考核的少年来说,就是孩子王一般的存在。但在他们的父母面前,则和自己的儿女无异。宴会上小家伙拗不过一众同龄者的请求,加之围观的大人们的起哄,只好委屈自己的狩猎笛,暂时用作了宴会助兴的道具。在半推半就地奏出了最初的一首曲子后,晴儿便彻底抛开了矜持,宴会上的笛声自此再没有停下过。
“好了好了,再来一首,就最后一首啦……”女笛手仍在梦呓着,心思似乎还未从昨夜的宴乐中收拢回来。
狩猎笛的构造特殊,曲子的编排也颇有几分玄妙之处。好的笛手能在战场上为同伴消除疲乏、缓解伤痛、振奋精神,而这些也都是在宴会上最急需的效果。小姑娘在笛技上的造诣说不上精湛,但在她的年纪已经算是颇为难得了。再加上淳朴的村民们并不在乎音乐有多美妙,只听着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调子,就足够让祭典的气氛再添三分。
虽然不忍打断同伴的美梦,申屠妙玲还是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金属笼手冰凉的触感让左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妙玲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醒醒盹,我们该去集合了。”女弓手指了指窗外高悬的太阳。
猎人们不是没有想过在起降坪外就地设置临时营地,不过被麦格村长第一时间拦住了。按照龙人前辈的说法,众人远道而来,却要自己搭建帐篷,这并不是雪林村的待客之道。山村不大,但还是设法为猎人们匀出了六间客房。除了几个猎船的看护之外,众人尽数住进了村民们的家中。几个女猎人就在村子中心附近,麦格尼尼家不远处落了脚,而猎团的集合地也顺理成章地放在了村长家,原属卢修的房间之中。
夜里的宴饮似乎没有过多影响到此地居民们的作息,当小晴儿洗漱停当的时候,村中的小径上已经三两成群地行满了外出劳作的人。短短的路途之间,两个女猎人接连受到了好几波村民的围观,好容易捱过了似乎永无休止的寒暄,这才来到村长家的门前。
“小洋,不二?见鬼……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申屠妙玲还不等舒缓气息,就看到了倚靠在院墙旁的五个同伴。男生们一个个眼眶通红,呵欠连天,一身猎装也穿得邋里邋遢的,哪还有半点职业猎人的素养,小梅可更是酣睡在主人的肩头,似乎一时半刻都醒不过来。女弓手从五人脸上一一扫过,封漫云和卢修昨夜得见家人,眼圈泛红、神色疲惫或许还另有所因,但余下的三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你们昨晚都喝了什么?”
“还不是和你们的一样?”小洋抢着回答道,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意味。
卢修惦念着麦格叔叔的精酿日久,早就想重温一下个中滋味了,这次好容易得到了机会。宴会上封尘和漫云早早地离了席,剩下的人中不知是谁先撺掇的谁,几人在小龙人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转进了村长家的地窖中。记挂着第二天的委托,几人只是克制地喝了一小壶,没想到被腹中的果酒一激,还是醉得昏天黑地,今早相互扶持着才算勉强醒来。
“哼!”涉及到饮酒寻欢,男人口中的说辞从来不能尽信。申屠妙玲白了双刀手一眼:“比起躲在这里不敢进去,还是快去洗洗脸,整理一下装束吧——被团长看见你们这副惨样,不知道又要扣掉多少报酬了。”
“谁说我们不敢进去?大家只是站在这里,陪着这个家伙而已。”熊不二一把抓住卢修的双臂,把他推到门前去,末了拍了拍特选猎人的肩膀,“这可是你的家,哪有把自己挡在门外的道理?”
“我没有——”小龙人手足无措地摆摆手,憋红着脸解释道,“你们听里面的声音。我只是觉得现在进去打断他们……似乎不太合适。”
…………
“大雪山以北的村庄聚落,绝大多数都是在旧大陆登岸的时期举族迁徙过来的。”麦格尼尼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汤,不徐不疾地说道,“这里的村民祖先来自新大陆的各个角落,甚至有从大陆最南端,接连翻越了两座雪山和一片沙漠后才在此地定局的。这样看来,雪山以北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的状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陆盈盈坐在村长的对面,一边听得连连点头,笔尖一边在手札上不住地记录着。一段话记录已了,她便见缝插针地问道:“那雪林村呢?这个村子又是什么情况?”
“雪林村的话……这一支迁徙前的定居之处就距雪山不远,或许在近古时期就是古代林一带的居民。先祖们在建村之初就选了一个相对优越的位置,村子直到今天都没有经受过什么大的风波,一些古老的风俗和传说还能比较完整地流传下来,连古语也有零星地保留着。”
女书士匆匆记下,不由得开口赞叹道:“‘每个龙人都是天生的学者’,这句话果然不假,您的知识储备让人惊讶。这些资料若是能全部整理出来的话,对原住民相关的研究又是一个极有分量的补充。”
考古是陆盈盈第一个考取的书士方向,也是女孩此生最大的爱好。哪怕小书士手头上还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