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略显忐忑地跨进屋内,门后轻微的“咔哒”声落在他耳朵里却比雷声还大。他勉强露出笑意,然后在离诚王四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七楼的空间很大,这间屋子不是之前见诚儿的那间,而是这条走廊最里头的一间。摆设比起他之前看到的更加简单,东西并不多,但是每一处都暗藏玄机,贾政看了暗叹不已。
“坐下吧。”诚王此时正坐在靠窗的木桌旁边,对面空着的位置显然就是给贾政留着的,而贾政直到坐定的时候才看到弹幕一片“233333”
???难不成他做了什么?贾政万分不解,但是刷得太快,现在也没办法去细看,只是依稀看到几个字眼,行礼,找死,忘记什么的……等等,什么?!贾政才突然想起来,他刚才一时紧张之下,貌似,可能,应该,或许行了个礼。
咳咳,看诚王现在没发作的情况应该是没放在心上?
正在贾政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诚王的茶已经泡好了,他端起一杯放在贾政面前,贾政受宠若惊,他却淡淡一笑,“贾政,你喝喝看,这茶如何?”
贾政不敢怠慢,连忙端起茶盏,只见盏中的芽直悬,徐徐下沉,又缓缓上升,茶叶的清香还未入口便充满鼻腔,这是君山银针。贾政饮了一口,便知道这盏茶不论是茶水,茶叶或者是冲泡的时机都十分完美,一入口那香气便在齿间徘徊,实在是舒心。
“王爷这手功夫可真是绝妙,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大师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贾政毫无保留地赞叹道,从未想过诚王的茶艺竟然是如此好。
诚王俊美的脸庞仿佛也被这袅袅烟气给柔和,不再那么冷峻,“存周过誉。”
存周……贾政怔然,诚王从来不曾这般称呼过他。
“存周觉得,什么才叫国泰民安?”诚王恍若不觉,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却又让贾政想了许久,才敢回答的问题。
“臣认为,能使看得见的地方与看不见的地方一样喜乐安康,便已经能称得上国泰民安。”贾政恭恭敬敬地说道。民足食有衣,无战乱之忧,无天灾之祸,君臣相得,河清海晏固然不错。只是下意识的贾政脑海里就蹦出这句话。
诚王又问,“太子失德,存周认为,谁能担此大任?”
贾政背后的汗唰的就下来了,这个问题是那么的敏感,甚至贾政现在都摸不准到底诚王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要自己上,还是另有其他的想法。
更何况,之前贾政还能够很准确很认真地说,诚王对那个位置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现在,太子一倒,除了诚王,又有谁能够担起这个位置?而又为什么,诚王现在会问他这个问题。
贾政最终说道,“臣愚见,此事,唯心而已。”
诚王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温和地说道,“存周,是不是遇到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你都会像现在这样缩进壳里,好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够逃过一劫了。”
听到这句话,贾政原本在进门的时候就跳得很快的心变本加厉,简直就要蹦出来了。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怎么感觉有坏事要发生?
“臣不敢。”贾政说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诚王轻声说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贾政,让贾政的心里毛毛的。“臣,真的不敢。”贾政冤枉啊。
“我曾经想过慢慢让你知道,可岂料你看似古板,实则滑不溜秋,察觉到一点危险便不敢吱声,以为把脑袋闷起来便看不见身子。”诚王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他的声音虽然清冷,但是并没有寒意。只是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贾政就感觉心瑟缩了一下。只要贾政一转头,旁边就是窗户,窗外阳光明媚,贾政心里却是寒风嗖嗖,诚王殿下这是……
而此时贾政双眼平视着诚王的衣领,完全不敢抬眼去看看诚王到底是什么表情,心里揣测不安,但是贾政又说不出口,因为他也不知道这莫名的不安从哪里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的诚王完全不对劲。
“臣并没有躲起来,不知道王爷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呢?”不回答也不行,回答更不知道说些什么,贾政都快被愁死了?
“你不知道?”诚王的语调奇异地上扬,原本清冷如玉的声音带上了暖色,却让贾政的心瑟缩了一下,贾政咬咬牙,没有说话,双手却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状,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那般。
“可惜就算你不知道,我依旧心悦你。”冷冽的声音里伴随着淡淡的温柔与叹息。
贾政整个人就僵硬掉了,耳朵坏掉了,什么都听不见。眼睛坏掉了,什么都看不见。心也仿佛坏掉了般要跳出来,那跳动的声音几乎比鼓声还大。
“臣罪该万死!”贾政的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把这句话憋了出来,脑子里的意识也渐渐回笼,顿时跪倒在地,铺天盖地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翻滚,却半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你何罪之有?我心悦你,又不是你欲杀我。”诚王坐在座位上,双手合十放在腹部,幽暗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贾政。贾政察觉到那挥之不去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整个人几乎跪趴在地上,急声道:“王爷!此事有违天伦,不遵礼法,恳请王爷切莫有此等想法!”
君臣纲常,lún_lǐ道德,贾家声誉,众口铄金。无论是贾政从幼时便接受的儒家思想,还是如今坊间的评议,都让贾政对龙阳之好避之不及,若今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诚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