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张家老太太却早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得那拉淑娴这话后,她也只是苦笑着摇头道:“我又何尝不知晓呢?这一切,打从榆儿出生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注定了。先前,是我小看了你大哥对榆儿娘的感情,其实仔细想想,若非感情深厚,如何会在进门十来年都无子的情形下,仍坚定的不纳妾呢?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应下那门亲事。”
“老太太。”那拉淑娴抿了抿嘴,“大嫂是个好人。”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如今那个小潘氏。”张家老太太苦笑连连,“本以为娶个继室,还是潘家的人,就算不如先前那位,多多少少也能替你大哥分担一些。结果,反倒是事与愿违,你大哥处处防备着她,就因着怕她怀孕,甚至不惜自己喝了避子的汤药……”
“甚么?!”那拉淑娴大惊失色,旋即却是忽的想通了。
难怪啊,小潘氏嫁过来时身子骨好,年岁也轻,可这都将将五年了,对方依然不曾有孕。初时,那拉淑娴还道是潘家原就子嗣艰难,如今看来,一切却早已在张家大老爷的算计之中。
再看张家老太太,许是一不留神说出了这话,心里头也隐隐有些懊悔,因而只连声叮嘱着:“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这被旁人笑话也罢,万一传到小潘氏耳中,却是要出大事儿了。”
“她竟还被蒙在鼓里?”那拉淑娴忽觉满嘴苦涩,虽说她对于小潘氏素来没甚么好印象,可单纯的就事论事,这事儿并不是小潘氏的错。
“如何能知晓?就连我也是今年才逼问出来的,这还是你大哥自个儿在我跟前说溜了嘴,我让他多留在家里,榆儿还需要弟妹,他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榆儿不可能再有弟妹,却是将我唬了一大跳。”
说都说了,再多透露些也无妨,况且回过神来的张家老太太也想明白了,那拉淑娴原就口风紧,同张家大房的继室都没见过几次面,如何就会说出去了?这般想着,张家老太太索性连声叹息着将自己的担忧一并说了出来。
当娘的,哪怕是像贾母这种偏心眼儿偏到天边的娘,那也是疼儿子的,顶多就是疼多疼少的问题罢了。而张家老太太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慈母心态,对于自己所出的三子一女,她都一样的疼宠。只是,比起旁的家庭幸福美好的儿女,她铁定要将心思更多的放在可怜的长子身上。
这种心态无可反驳,那拉淑娴不会有意见,目测张家二房、三房也不像是那么多心眼子的人。
“……他失去了妻子他难受,我又何尝不难受呢?本想着都丧妻好几年了,怎么着也该再续娶一个了,我也没逼着他娶呢,只是觉得有女子守寡一辈子,却无男子当一辈子鳏夫的。先前说亲的时候,我也问过他的意见,是他应允了以后,才去潘家提亲的。结果闹到如今,他反而怨上了我。”
张家老太太也是有苦说不出,但凡当娘的,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嫡长子当一辈子鳏夫,这跟旁的都无关,只是单纯的不可能坐视不管。这要是真的家里头穷的揭不开锅当然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可张家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既如此,又怎么可能不续弦呢?
只是,填房继室进了门,却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哪怕张家老太太先前一直有劝说张家二太太、三太太,让她们俩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却万万没有想到,麻烦就是出自于大房本身。
“他不喜欢,那就说呢,他不说我又怎会知晓?如今倒是好,继室娶了,他又处处防备着,枉费我先前苦心跟你二嫂、三嫂谈心。唉,也不只是你大哥,小铃铛和榆儿也一样,有时候我都闹不清楚到底究竟是谁先起的头!”
谁先起的头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张家大房完全散了。或者更最确切的说,是整个大房将继室小潘氏排除在外,哪怕吃喝用度方面并无任何苛待,可冷漠却是处处存在的。
莫说小潘氏也不傻,就算再傻,这都将将五年过去了,她能看不明白?也难怪之前她对小铃铛姐弟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估计,也就是气愤和不甘之下的报复罢了。只是如此一来,大房就更散了。
在这件事情上,就仿佛谁都没错,却又谁都做错了。
……
……
从张家回来后,那拉淑娴就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情,假若当时她并不曾让容嬷嬷将养生方子誊抄给张家大太太,事情又会如何呢?
榆哥儿肯定是不会出生的,毕竟张家大太太是真的被伤到了根本。可同样的,没了榆哥儿,张家大太太也就不会死。他们一家三口,大概会过得很开心罢?
“也未必。”容嬷嬷从头到尾都跟在那拉淑娴跟前,自是知晓了事情的全部原委,“张家大老爷的心态,主子您还没看明白?他就是觉得张家本该由他继承,这才会在防备继室之外,还防着张家二房、三房。”
“张家原就该是他继承的。”那拉淑娴淡淡的开口,虽说这个想法是有些自私了,可毕竟没错呢!
“那若是他无子呢?老奴倒是觉得,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他人到中年仍膝下无子,那么极有可能会纳妾生子,那就必然会影响到夫妻感情、父女感情。其二,他始终无子,对妻女一如既往的好,那么之后该如何?过继吗?”
容嬷嬷嗤笑一声,过继,谈何容易!
别看那拉淑娴仿佛很轻松的就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