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日的绵绵细雨无声消逝,西边天际被露出半张面孔的夕阳给染成了迷离的橘黄色。
壁炉前的躺椅上,疲惫的郑毅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寂静空间,重重呼出口长气,转动身子侧卧在宽大躺椅上,默默望着壁炉里摇曳的红色火苗发呆,脑子里全是梦中出现的景象:
赣南烽火弥漫的激烈战场,老兄弟们那一张张熟悉的,还有枪林弹雨中前赴后继向前冲锋的无数身影......
“你醒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挺着个大肚子的刘瑜悄然来到郑毅身边,缓缓坐下后伸出微微浮肿的白皙手儿,轻轻放在郑毅额头上探测体温。
郑毅把刘瑜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暖和的大手里:“雨停了?”
“雨停了,夕阳还没落山,天边满是火焰般的彩霞,我都看得呆住了,要不是电话铃响,这时候我肯定还站在阳台上欣赏美景。”
刘瑜温柔地笑道。
郑毅转过身来,紧握刘瑜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搂住刘瑜发胖的腰身,轻轻爱抚她孕育生命的腹部,眼里满是无以言喻的温存与爱恋,他感谢上天给了自己精彩的人生,更感谢上天赐给他一位温顺贤惠聪颖美丽的妻子。
为此,郑毅不止一次感慨庆幸,要是放在他记忆中的那个遥远世界,哪怕再修行几辈子,也难以遇到刘瑜这样的贤妻,上苍令他蒙受诸多磨难和痛苦的时候,也赐予他梦寐以求的幸福与满足。
刘瑜满足地靠在郑毅温暖的怀里:“你怎么不问我是谁打来电话?”
郑毅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管谁打来电话,现在都不要告诉我,让我好好搂着你,静静地搂着你。”
刘瑜感动不已,虽然不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幸福时刻,但她仍旧不可抑止地沉溺其中,光洁而美丽的脸儿泛起晚霞般的红晕,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变得迷离起来。
良久,刘瑜不舍地离开丈夫的怀抱,习惯性地轻抚丈夫下巴上茂密的胡茬:
“四姨打来电话,要我们晚上回家吃饭,说是上官世伯和陈竟存先生晚上一起前来赴宴,爸爸也提前回家了。”
“陈竟存?是不是陈炯明将军?”郑毅缓缓爬起来。
刘瑜点点头:“是他,四姨在电话里说陈先生是致公堂的重要人物,也是散布在南洋各地和美国的洪门代表,让我提醒你做好准备。”
郑毅默默点头,看了一眼角柜上的西洋座钟,轻轻亲了爱妻一下,便前往盥洗间洗脸刷牙,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对粤商会展开调查,下野之后仍旧是洪门重要人物的陈炯明就主动前往郑府作客。
这一情况让郑毅感到很突然,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和陈炯明没有什么交情,沪海的冯氏家族虽然是声名显赫的帮派世家,但青帮和洪门各有渊源,数百年来泾渭分明,逐渐执掌家族事务的姐夫冯敬斋也从未和郑毅说过洪门之事,也没有提起过冯氏家族是否认识洪门魁首陈炯明。
如此看来,陈炯明应该是上官家族族长带来的,上官家族很可能充当了居中的引荐者角色。
考虑成熟之后,郑毅迅速完成洗簌,回到卧室,换上一身较为正式的礼服,贤惠的刘瑜挑出一根深蓝色暗花领带,来到丈夫面前帮他系上:“我已经吩咐刘叔和刘婶不要做我们的饭了,收拾好我们就走,不然到要迟到了。”
“上官杰那小子没来电话?”
郑毅仰着脑袋,任由妻子帮自己打领结。
刘瑜熟练地把领结打好,继续帮丈夫扣上西式礼服的玳瑁扣子:“没接到他电话,中午吃完饭他不是说要回去向上官世伯汇报这两天的考察情况吗?估计这个时候他正和上官世伯在一起,也许等会儿就能见到他。”
郑毅转过身来,轻轻搂着爱妻的腰部:“行了,你也收拾一下吧,我去给你准备大衣。”
刘瑜娇媚地搂住丈夫的胳膊:“我已经收拾好了,大衣就放在客厅的衣架上,走吧。”
……
……
二十分钟后,郑毅和刘瑜驱车来到郑府主楼大门前。
四姨太和两位年轻的丫鬟早已经等候在了台阶前面,看到轿车停下,连忙迎了上来,搀扶大肚子的刘瑜进入室内,边走边埋怨郑毅不该让刘瑜坐前排,有那么多保镖不用非要自己开车,实在是有失身份。
郑毅对四姨太的埋怨早已经免疫了,和往常一样,进入大厅之后谢绝佣人们服侍,自己解下大衣,脱下礼帽,挂在了一旁的衣帽间里,晃眼看到身穿一身洁白礼服的上官杰乐呵呵地一路小跑过来,颇为惊讶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家老爷子呢?”
“只是比你早到十分钟,我家老爷子和陈世叔被你家老爷子领到楼上的书房里去了,我觉得没劲,听了一会儿便出来等你,没想到刚出来你就到了。”
上官杰比郑毅大两岁,和他堂弟上官咏有六分相似,身材高挑,风度翩翩,但没有上官咏的强健沉稳和英气勃勃,而是多了些名门望族的儒雅之气。
郑毅想了想,拉着上官杰的手臂,一起走向楼梯下的休闲沙发,吩咐佣人摆上两杯热咖啡,示意乐呵呵的上官杰一起坐下:“说说吧,你家老爷和陈炯明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官杰随意地解开西装的扣子:“说起来大家都是洪门一脉......三十年前我们两家长辈就相互认识了,没少帮孙总理筹集造反的资金。”
“陈氏家族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