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谦示意那小厮接着说下去,那小厮微微躬了一下身,说道:“掌柜还说,苏侧妃平日里喜爱画画,宣纸用的很快,所以每次都会多送一些,不过十天前,陵王府的郑管事亲自来了一趟墨宝轩,拿走了一叠澄心堂纸,记在陵王府的帐上,听说是苏侧妃的宣纸用完了,郑管事专程跑的这一趟。”
郑管事?郑全!
蒋谦自是知道郑全是随着苏侧妃陪嫁进陵王府的,不过郑全的大伯太常寺卿郑弘郑大人却是站在太子这边的。郑大人的嫡女如今是平武侯府的当家主母。而平武侯府也是太子一党。
所以郑全与郑大人根本走的就是不同的路。
郑全是为陵王府办事的。
据蒋谦所知,郑全不过是郑老太爷庶出的孙子,早就被郑家排挤在外,郑全倒也懂得顺杆子往上爬,抓住相府郑氏这根救命稻草,又顺理成章陪嫁进入陵王府。
不然郑全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身家。
那小厮瞄了一眼蒋谦的脸色,轻声说道:“老爷,小的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小的打听过,苏侧妃这好几年宣纸的用量都相差无几,怎么会一下多出那么多用量,郑全是十足的小人,明的暗的通吃,京城的好几间赌坊都在他的名下,平时打交道的人不乏道上的和山寨子的人,小的怀疑与那张画像有关。”
蒋谦听后脸沉了沉,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个漏洞,眉头皱了起来,“郑全好歹在陵王府呆了些年头,用澄心堂纸,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会不会是有人故布疑阵?”
那小厮眼珠子转了一下,忙弯腰回道:“老爷,郑全为人狠戾,却也贪生怕死、贪图便宜,小的认为郑全借着画像的名义,将澄心堂纸兜进了自己兜里,公报私账,再者,他大概是没想到这画像居然会落在老爷您的手里。”
这样的解释倒是附和郑全在蒋谦心中固有的印象。
故布疑阵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越是完美的事越会令人生疑。反而有了漏洞,才说明此事的真实性。
郑全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这个弱点恰好就在他顽固的本性上,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这个郑全,你派人好好盯着。”蒋谦吩咐了一句,坐回椅子上。
明的不来,就来暗的,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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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喜妹回到府上,向李氏亲自回了话,李氏感念她今早的一番提醒,没有多加为难。回到院中,陈妈妈备好了蜂蜜雪梨汤,苏喜妹喝了一小碗。
陈妈妈喜滋滋地看着七小姐喝下雪梨汤,伸手接过空碗打算再盛一碗,苏喜妹笑着道:“我不喝了,要不然晚上挺着鼓鼓的肚子就睡不着了。”
元香听着这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眼中顿时一喜,“我的肚子还没鼓鼓的,我还能再喝一碗。”
凌香嗔怪一句:“就你嘴馋,吃馒头要沾蜂蜜,泡花茶也要放蜂蜜,这仅剩的半桶蜂蜜就快没了……还一天到晚想着喝,看看你那肚皮,还说不鼓,小心撑破肚皮。”
元香一听,整张脸挎了下来,惨兮兮地道:“蜂蜜没了吗?小姐,今后您就没蜂蜜雪梨汤喝了……”
凌香无奈地想:到底是小姐没雪梨汤喝,还是你没雪梨汤喝啊!
“不着急,不着急。”陈妈妈笑了笑说,“我有个远房表姐早年间嫁去了梅县,明个儿正巧来看我,上次就捎信儿说,会带一桶梅县产的蜂蜜过来,不瞒大家,蜂蜜雪梨汤也是我那表姐教会我的。”
“真的吗?”元香上一刻还惨惨的样子这会儿已是满脸欢喜,啪啪拍着手,“太好了,又有雪梨汤喝咯……”
苏喜妹看着她,眸光变的柔和。元香,还只是个小丫头……她记得自己当初还是这个年纪时,也会因为一碗好喝的汤兴奋不已,会因为好吃的冰糖葫芦肖想一个晚上,还会因为阿爷回家彻夜激动。
那个时候,她也曾天真快乐过……
夜深了,凌香挑灭烛火退出了房。清凉的月光穿透窗棂洒进屋子里,后窗未关,半合着,夜风吹了进来,青色的纱幔摇摆起伏,苏喜妹睡不着,挑开一半的纱幔挂在床钩上,背靠在团花迎枕上。这个角度正好可看见后院的银杏树。
苏喜妹怔怔看着银杏树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道人影。那人的武功极高,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他的剑法,快且准,不留痕迹。
今晚……他会不会还来这院中?
念头没由来的一闪,苏喜妹已经趿上鞋,下了床,推开窗户,将头伸了出去。
苏喜妹打量着后院,仰着头凝望着高高的银杏树,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合着院中虫鸣的叫声,空旷而静谧。
风中带着一丝凉意,苏喜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里衣。或许什么人也没有吧,那人将画像交给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来这院中。
苏喜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那人虽然救了自己,却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为何自己会有那么一丝期待?
风有些大了,苏喜妹踮起脚尖,伸手拉过窗栏,合上窗户,然后转身上了床。
银杏树上,月满楼的楼主从树上跃下,消无声息。
他在后院站了很久,定定地看着已然合上的窗扇。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抚了上去,却是很快就停顿了下来,收回手,他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伤痛。
说好的不见,便是永远不见。
尘土陡然腾起,随风打着旋儿,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