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灯火通明,却透着寒气,一如梅玖、张顺意眼里的冰寒。
面对这区区几个人,他们却像回到了当年,回到了漠北,与褚陶一起藏身在那道断墙之后,与西夏王的上万铁骑对峙。
一眨眼二十余年过去了,又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
“梅叔,张叔,你们还不明白,等天一亮,褚渊再来,圣旨就保不住了!”
一点火焰在梅玖的瞳仁中央出现,用万分之一秒时间向外炸出,大脑用惯性支配着嘴唇,以期能够掩饰真相被发现的震惊:“你说什么?”
“二十二年前,文华帝病重,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在传位于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太子还是胞弟间犹豫不决。孝慈皇太后以天下为重,劝谏文华帝把皇位传给胞弟睿平王,也就是当今圣上。最终文华帝决定听从太后的建议把皇位传给睿平王。”二娘从褚直身后走出,望着梅玖道。
“这和花月楼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二娘一笑:“时值小太子周岁宴,睿平王进宫为太子贺岁。文华帝在两仪殿与睿平王饮酒,因天色已晚,便让睿平王留宿宫中。天亮时,宫女发现饮酒入睡的文华帝已经驾崩了。天亮后,孝慈皇太后拿出文华帝早先留下的诏书,睿平王在兵部尚书严亭等人的拥护下登基。”
“这是史书上记载的。一切顺理成章,没有纰漏,唯有文华帝的心腹大臣老镇国公褚辛之子褚陶察觉到了异常,因为在那一日瑞平王进宫之前,文华帝先见了褚陶,除了将一道修改过的诏书托付于他,还与褚陶相约明日再见,可文华帝当晚就死了。”
梅玖和张顺意眸中猛地一震。
二娘望着两人继续说下去:“武靖帝继位之初,曾经昭告天下,待太子长大成人后再还位于太子,可是文华帝死了没有两个月,那小太子也紧跟其后夭折了。”
“小太子死了,武靖帝大权在握,即使手上有那道诏书,却等同废纸一张。”
“但武靖帝却没打算放过文华帝的肱骨心腹,尤其是在文华帝死前宣召过的褚陶。”
“褚陶娶妻金陵王氏,王氏深爱丈夫,眼见文华帝的心腹大臣一个接一个的被武靖帝以各种名目处死,她殚精竭虑想出一个保全之策来。”
顾二娘的语速并不快,梅、张二人却觉得被逼迫的说不出话来。
“王氏在第一代镇国公褚天得到的那本菜谱上做了文章,那菜谱里藏有一份宝图,宝图里藏有前朝殇帝暴敛横征来的巨大宝藏。褚家一直在想办法破解宝图,但一直没有破解。为了避免宝图流落他人之手。褚家请高人在这本菜谱上布了一个封印,只有褚家嫡子的血才能开启这本菜谱。而这本菜谱只会传给厨艺最高的褚家后人。”
“这当然是王氏的谎言,因为根本不存在这样高人和封印。但武靖帝生性多疑,他还痴迷炼丹成仙,加上王氏必然用了某些手段先证实了这个封印的存在,贪婪的武靖帝最终信了,而且他还怀疑在文华帝召见他的那一天,文华帝还给褚陶留下了另外一道对他不利、甚至能够证实是他谋害了文华帝的诏书,被褚陶一并藏了起来。”
“武靖帝日夜辗转难寐,褚家成了他心中一根带血的刺。他想一举把镇国公府铲平,搜出那本菜谱,又俱于天下人的口舌而不敢妄动。最终他想出一条毒计,给了褚陶一杯酒,让褚陶自证清白。王氏早知那酒中有毒,抢在褚陶喝下之前自己喝了。”
梅、张二人脑袋中嗡嗡一片,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风华万丈,最后却零落成泥的主母。
“王氏替夫赴死,武靖帝阴谋落空,他知道从此以后镇国公府将视自己为死敌,那宝藏还有遗诏一有风吹草动可能就被褚陶转移到别处去了,他便将视线转移到褚陶的儿子身上。”
“褚陶……我的公公也早就料到武靖帝会如此,他不但要强忍着爱妻被毒死的痛苦,还要广纳妾室,以期生出一大堆儿子,防止武靖帝对他最爱的、唯一的儿子下手……”
进入花月楼之前,二娘并没有跟褚直说这些,此时听见这些话,褚直虽然极力忍着,眼泪仍是夺眶而出。
“可……没有国公的命令……”梅玖不觉说出的半句话等于变相证实了顾二娘的推测。
褚直视线模糊的几乎看不见人影。
“两位将军,这么多年你们为了保护国公,遵守对文华帝的承诺,隐姓埋名藏在这花月楼里,甘愿做下九流的厨子,这份忠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和三爷都敬佩的很。但现在到了这个局面,若是在固守规矩,怕是只有等死了。三爷知道这一切后,没有逃离京城,而是来到了这里,就是要帮你们,帮国公。你们想一想,假如国公现在在这儿,他会怎么做呢?”
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一般的紧张了,她除了担心天一亮褚渊会来,还担心迎允“消失”的时间过长,已经引起了武靖帝的注意。
梅玖不觉点了点头,顾二娘说的不错,褚陶一直希望能够让褚直置身事外,毫发无损。但若是知道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觉得骄傲呢?
要紧还有,正如顾二娘所言,等天一亮,那褚渊必会带着新祖训来花月楼,到时候……时隔二十余年,梅玖好像回到了战场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大手一挥:“请。”
进入后厨,二娘吓了一跳,花月楼的厨子现在都穿着明晃晃的铠甲齐齐站在后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