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跟着小姜氏上了戏楼,进去一瞧,三大间打通的厢房正对着戏台,能容百余人,照旧设着筵席。不过中间那间靠后设一凉榻,靠背引枕俱全,只是空着。原来圣人有旨,安国公府太夫人同永真公主都去接旨去了。又等了半个时辰,上来一位满头华发、身穿朱红通袖袍的老妇,身边陪着一个凤目琼鼻、威严气派的中年美妇,众人纷纷贺寿。
原来这就是安国公府的太夫人和本朝永真公主了。
被人挡着,二娘在后面听见“今日是太夫人寿诞,各位不必朝我行礼,免得太夫人嫌我抢了风头。”
这位永真公主也是个风趣的人。
只听那太夫人呵呵笑声,挡着二娘的人都退回原位。
二娘还没看到公主,被小姜氏拉住,小姜氏压低了声音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别丢了侯府脸面!”
二娘只好坐下。
她们这一桌在靠右边的厢房里,距离安国公太夫人不远不近。那凉榻下面摆着两桌,一桌坐的是安国公府的亲家亲戚,稍远的一桌是姜氏这等有品阶的夫人;在二娘这一桌后面更远的地方也有些姑娘聚在一块说话。顾诗蕊就坐了过去,不时和人低声说笑。
二娘和顾诗华都老实地坐在小姜氏后面,偶尔二娘会拿些点心,有人看见她就飞快地放回去。小姜氏从坐下脸色就闷闷的,只有在有人同她说话的时候才勉强一笑。
安国公太夫人先点了个《清风记》,台上咿咿呀呀唱了一会儿,安国公太夫人就因年岁已高,由永真公主扶着起身了。
这时,楼下疾步上来两个婆子,附在安国公太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其实声音不低,大部分人都能听见,说鲁老太君来了。
二娘发现周围一静,然后交头私语之声渐渐响起。
她终年习武,耳力敏锐,立即听到了“镇国公府”“贵妃娘娘”“厨子”几个字眼。
顾诗华捏了二娘一下,悄悄低语:“鲁老太君就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君。”
二娘想起来了,顾诗华有次提过,燕京最有钱最有权的那一家。
她点点头,趁小姜氏激动地翘首张望,又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姜饼。
台上戏唱的正好,安国公太夫人那儿也正热闹。鲁老太君只带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永真公主好把那小女孩一顿夸奖。不少夫人都带着自家姑娘重新过去拜寿。二娘只管看戏,咚咚咚三声鼓响,从戏台后面出来一个插了四个靠旗的武生,上前先踢脚、抱拳,耍起长戟,本该表演下去,忽然跟站在后面的老生打了起来。把看戏的夫人们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
那武生一摆架势,收了长戟,拎着老生,两人从戏台上跳下,奔到这边儿单膝跪下。
“瑾儿给老祖宗祝寿了!”
那老生也道:“太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抹了脸一看,竟是永真公主的小儿子程瑾。
那老生好认,胡子一摘,大家都瞧出是端明殿学士钱京的长子钱益。
众夫人哈哈大笑。
钱京夫人也在,指着俩人道:“你们两个……”
永真公主被儿子气笑了,上前拍他一巴掌:“还不下去把脸洗净了再来跟老祖宗磕头!”
过不多会儿,程瑾、钱益换了衣裳过来,二娘见那程瑾年约十七八岁,容貌清秀,腮边还有两个酒窝。而那钱益也生的一副好皮囊。
看见这两个的姑娘都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去。
两人重新磕了头,钱益就站在两位老夫人旁边眼珠子乱转。
原来这钱益素好风月,但凡见到些有姿色的都走不动路,知道众女眷都来祝寿,特意央了程瑾来一饱眼福。
这会儿眼珠子一转,二娘就注意到顾诗蕊憋红了脸垂着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钱益是来看未婚妻的,知情的心里都叹一声。
偏有人落井下石,坐在姜氏对面的乔太太笑道:“一眨眼孩子们都长成材不认识了。你家的两个女孩儿怎么没有带来?上次见的时候才这么高,定亲了没有。要是没有,今个儿正是个好机会……”
乔太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姜氏心里把她骂了一百遍,大家都知道的话非要说出来,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她过来就是为了攀亲似的。
一桌的人都看出乔太太是故意这么说的,知道她俩几十年不对盘,但谁也不搭话。姜氏抿了一口茶,对站在后面的杜妈妈道:“去把元娘、二娘叫来跟乔太太请安。”
乔氏想膈应她,却忘了她还有元娘,元娘无论是相貌还是品性都压乔氏那几个丫头一头。
杜妈妈当然明白姜氏嘴里的元娘、二娘是谁,正待去请,乔夫人忽然一笑:“别忘了把侯爷老家的那位姑娘也请来让我们瞧瞧,就是那边那位穿红褙子的……”
姜氏面色一怔,桌子底下攥紧了帕子。她只跟人含糊说二娘是顾家姑娘,这乔氏是怎么知道顾世飞原配的事的?
二娘刚咬了一口饼,察觉到有点不对,抬头瞧见杜妈妈走了过来,面色有些不对地道:“老太太请你们过去。”
前头程瑾略站了一下就想出去了,正要拉着钱益告辞,忽见一棵插满了花儿绸缎树移了过来。
钱益默然,顾家二娘要是陪嫁这种丫鬟他可不乐意。
鲁老太君和安国公太夫人也看了过来。
乔夫人含着笑受了三姐妹一礼,视线在二娘身上打了个转,意味深长道:“还是顾老将军有福气,有这么三个如花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