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丑,挺男人的。”顾二娘道,又问他:“那后来呢?你在哪养伤?”
褚直嘴绷了一下,难道要告诉她他就在魔鬼山?每隔几天都能听见王甲王乙来汇报她又来了?不过那时他也不能动,连胡太医都说他命大,差一分就刺中心脏了,又说幸好是冬天受伤,虽然慢,但不会怎么腐烂,就这也才刚刚好。
顾二娘猜出来了,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是不是魔鬼山,真狠心!”
这“狠心”跟赞美似的,褚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还说呢,你不还骂我是不会下蛋的……”他猛然闭嘴,这还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但却不是怪他,而是他不能生孩子,岂不是拖累了她?
顾二娘见他闭嘴,也不着急说话,驭马悠悠往前走了一段,上了一处高坡,面前一望无垠都是雪海,蔚为壮观。
“你说说你错哪了?”这时她才悠悠开口。
不用说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错在辜负了你的信任,本来答应你要解决那件事情,在知道明柔怀了孩子后却动摇了,我想让你接受那个孩子。”他不说,她也会原谅他,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说,这永远是他们之间的一个伤口。
他生活的地方,他见到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但从他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和那些无奈遵循命运的女人不同,她是不会同别人分享自己所爱的人的,他也一样。但两世,他都没有一个孩子。明柔可以舍弃,孩子他却想留下。那一刻,他最终没有敌过那个诱惑。他想,他心里只有她,以后也只有她,那多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会分走他对她的爱。那时候,他魔怔了一样,他想,若她是爱他的,为什么不能成全他呢。
但后来她走了,还带走他们的孩子。天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绝望,他根本记不起来那个孩子,那时候他才知道他丢了什么,他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他本末倒置了。
三年来,他日夜品尝着痛苦。好在,老天怜他,叫他还有机会在见到他。这一次,他想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走……但话到嘴边,又停下了。他是不想放她走,可自己这样,岂不是剥夺了她人生的完整?
虽然他未曾扭转过来,顾二娘也从他眼角的余光看出他的迟疑,他是在担心她没有子嗣的缺憾。
现在的他,第一位考虑的已经是她的幸福。
顾二娘眼角光芒闪烁,唇角却是一翘,开口道:“那么说,原来也不是因为孩子的问题,只是因为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那就是说……
褚直眼睛一亮,不确定地转过身来。
顾二娘拥住他,与他深吻在一处,好半响两人才分开。她贴着他的背喃喃道:“我也有错,如果我多一分耐心,能够再忍耐一下,做到我答应你的事,也许我就能等到真相,知道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你同明柔也根本没有什么,你还是被她害了的人,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只是没有如果,我素来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所以不甚介意旁人怎么说,只凭自己臆断去做事,结果这性格却害了我。或许那时我也同你一样,没有意识到我有多在意你。这三年我何尝不是常常想你,我不能停下来,只要有空,总会想起你,痛苦与甜蜜交织,令我寝食难安……”说到此处,顾二娘眼泪滚滚而落。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事。
原来她也同自己一样,原来她也未曾忘了自己。褚直也不禁泪眼朦胧,谁又能听到顾二娘真诚的道歉呢……
他们两人在马上说着话,哭着,笑着,吻着。只苦了跟在后面的几人,只好慢悠悠的团起了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