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在屋子里坐着,回想了一会儿三个人走的时候的表情。九娘恨意最明显,大约是因为褚七娘婚事的原因。要不几天就过年了,府里上上下下现在都忙碌起来,不知道褚直什么时候动手,希望不要影响到七娘的婚事。
她自己想了一会儿,听见门“咯吱”一声,原来是雪球从门缝里钻进来,咬着她的裙子往外拽她。
这狗虽然欺软怕硬,却极通人性。二娘起身往上房去了。进去看东次间里摆了饭桌,褚直正坐在桌边儿等她。
二娘便问他方才所想之事,褚直说王宁送了信儿过来,大约要等到年后了。叫她不必着急,只是有一件事情需得上心。
原来腊月三十这天,老太君等有诰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进宫朝贺。二娘虽然没有诰封,贵妃却是褚直的亲姐姐,肯定会宣召进去见上一面。
“她是个温柔的人儿,大我许多,我小的时候,她常坐在我床前给我念书……她不会为难你的。”忆起褚雪,褚直清冽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片祥和。
“到时候我还跟他一起去呢。”见她面无表情的,褚直立即补了一句。
褚直嘴里的“他”是褚陶无疑。其实二娘不是担心,是在想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会春堂外面被她砍掉的那一片夹竹桃还是褚雪种的,褚雪不知道夹竹桃会加重褚直的病情吗?且寿宴上还让老公公把她叫出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褚直见她还担心上了,亲自夹了一个大虾放到她碗里。他早就看出来了,顾二娘只要有吃的,什么都能干的好,她不是把国公府的寿宴办的很好吗?进宫朝贺这种小事她只需要多吃几只虾就可以了,他一点都不担心。
顾二娘要是知道他对她这么有信心,一定会好好好好的谢谢他。随便拉个人嫁了也没这么多事儿啊,就娶了他之后,一天也没消停过。
所以,她也就只能把他做的一大锅红焖虾全吃完了。褚渊兄妹三个还不知道这是褚直亲手做的呢,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时间转眼到了年三十,不是过的快,而是罗氏一直在病着。被各种事务缠身,二娘就觉得时间快了。为了照顾病人的心情,二娘只去看望过一次,开始她以为罗氏是装病,后来瞧着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还带些咳嗽,是真的病了。
这天二娘五更起,她没有朝服,就穿的正式一些。不过敛秋要给她戴红宝石发梳的时候,二娘伸手给取了下来。看看镜子里的人儿,现在也白了许多,皇宫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出发前,二娘见罗氏也来了,朝服外面裹着厚厚的猞猁狲大裘,一路咳着。
这又何必呢,二娘心想。
鲁老太君看见她也没说什么,率领大家先坐八人大轿,进宫朝贺,行礼领宴。
果然刚到宴会就有公公过来通传贵妃娘娘召见。
二娘便跟着老太君、罗氏在几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行至贵妃寝宫。
老太君原本还有些担心二娘,回头见她头微微垂着,底下的脸平静柔和,心里喜欢的很。
走至贵妃寝宫,只见金碧辉煌、锦绣堆砌。
先有两个小宫女传谕:“只用请安,一概仪注都免。”
老太君、罗氏谢了恩,进去见贵妃娘娘端坐椅上。二娘随着老太君请了安,只借着抬头的机会悄悄打量了一眼贵妃娘娘,是个跟褚直有七八分像的美人儿。
贵妃娘娘赐座,二娘感觉到贵妃娘娘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并不敢抬头直视,微微垂着眼睛任由她打量。
贵妃娘娘便问老太君“这就是我的弟妹了?”
老太君回答的时候,二娘忙站起来。
贵妃娘娘便夸奖二娘“举止娴淑”“秀外慧中”。
贵妃又问褚直的身子,老太君答了,贵妃露出些喜色。转而又问褚渊褚寒等人,罗氏一一答了。
贵妃所问,都是国公府家常之事,二娘也听不出来什么。
说了一会儿,有宫女儿进来说圣人请贵妃去广元殿。
于是贵妃命外宫赐宴,老太君就带着她们领宴。等吃完了就有太监引着出去了。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二娘几人看见自家的车马还在宫门口停着,知道褚陶父子几个还没出来,她就对老太君说要等会儿褚直。
天寒地冻的下起了小雪,本来老太君可以坐着轿子先回去,结果一听二娘要等褚直,也跟着一看要等。
婆婆没有回去,罗氏也不好回去,三个人就都上了褚直的那架牛车等着。
小半个时辰后,眼见风雪大了起来,褚陶父子四个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薄雪之中,远远的,褚陶大步走在前面,褚渊、褚寒紧跟着褚陶,独褚直一人,带着一股漫不经心,连鹤氅也不知道拉上,走在最后面。
褚陶坐车,褚渊、褚寒都是骑马。褚渊将走到自己马前面时,忽然看见旁边的牛车前面有几个脚印,他视线不由往牛车上一扫。
褚直这时候距离牛车还有一丈多远。褚渊一念间做了决定,朗声道:“恭喜三哥了。”
里头老太君和罗氏都裹着裘衣打盹呢,听见褚渊的声音立即醒了,老太太隔着车厢道:“老四,你们都出来了?你三哥呢?恭喜你三哥什么?”老太太耳朵不聋的,都听见了。
褚直抬头一看,二娘坐在牛车栅栏门里面呢。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因为还没想好怎么跟二娘说。
褚寒搓着手嘻哈哈的跑过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