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红绫的住处,春晓领着盈月并没有回下院,而是去了龚炎文的纯山苑,月盈还奇怪春晓什么时候与七爷走的近了,就见纯山苑的门口守着一个小厮,穿的湖蓝棉绫中长打扮,月白的散腿裤,一抬头,竟是个俊俏的小郎。
春晓微感诧异,小厮已然上前请安,“姑娘,七爷等您三天了,您快进去吧。”
“你叫什么?七爷现在在哪?”春晓扯了把一直盯着小厮看的月盈,笑着问道。
“小的叫云来,七爷就在绮云阁看书。”,春晓点头,也不用那云来带路,领着月盈进了纯山苑。
一路走来,月盈东瞅西望,显见是第一次来,春晓就听月盈小声说:“原来纯山苑里尽是石头,怪不得取名纯山而非春山。”
春晓只一笑。
在数重假山与竹子的掩映间,绮云阁的牌匾若隐若现,春晓抬头看了看,寻了两边有扶手的旱桥走了进去,脚下是木制的桥板,走起来有木头发出的特有的声响,月盈低头看了一阵,与春晓道:“倒是有些野趣。偿”
两人来到绮云阁楼下,绮云阁三层阁楼,建造的类似祭祀的祠堂,六角的房檐,房檐下挂着白绫,有风来时,微微荡动,真如云雾飘渺。
“三太太与三老爷也真是纵着七爷,又没丧事就敢挂白绫,老太太是不知晓,知晓了必然要训斥。”月盈仰头在楼下转圈看,说完去看春晓,就见春晓在房门停驻,左右张望。
“姑娘在找什么?”月盈靠过去,又道:“奴婢来叫门。”才伸手被春晓拦住,随后就见春晓在门边摸了一根明红色绳索,握住打结的一头,摇了摇,顿住手,上下拉了拉。
两人就听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嗡嗡的从里到外,四面八方踏来。
月盈吓一跳,春晓则仔细听着这铃响,判断是从房顶传来,不一时就见门自己开了,月盈反而退了一步,不敢往里去,春晓安抚的朝她微微笑了,“没事的。”先一步跨过门槛。
进了屋子还不带细看,就见楼梯口龚炎文露出半个身子招手。
春晓便走了过去,月盈则站在屋子里忍不住四处看,按理说她这样在大宅门里教养长大的婢女,不该这样没见识没规矩,但龚炎文这里处处有玄机,把她看迷了,等发现春晓不见了,当即惊出一头冷汗,忙喊:“姑娘,姑娘……”
春晓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麻烦月盈姐姐在楼下等我,我与七爷有话说。”
“怎么今日要与这么多人有话说啊。”月盈嘀咕了一句,却不敢私自上楼去寻春晓,心想:虽七爷年少,可到底也是男子,这样不合规矩,只怕有人来撞到,传出去不好听。她跺了跺脚,干脆坐到门口的毡子上,手边是矮脚条案,摆着茶具,顺手给自己倒了碗茶。
再说楼上的春晓,见到龚炎文吓一跳,“你怎么了?”
龚炎文头上绑着纱带,裹的似个蝉蛹,眼睛也是青的,一只手横在胸前,在肩膀上也勒住纱带,虽说样子唬人,眼睛却是晶晶亮的,笑着道:“你怎么才来寻我?我等了你三天了。”
“你等我?”春晓回忆了一下,似乎那天走的时候没约定什么呀。
“我说了那么多你不知道的事,你就不好奇?即便不好奇,该也有要问我的才是,我笃定你会再来,结果等了三天才见你。”龚炎文用那只好手臂伸了伸,是以她坐下。
两人在矮几两头坐好,互相看着,春晓点头:“我是有许多疑惑想请你解答,却还犹豫,人这一辈子是否安排好的并不重要,我不想提前知道,总还是要有点盼头才好过,今日生即知何日死,不是太无趣了些。”
“所以呢?”龚炎文有些好奇的问。
春晓微微笑了笑:“所以,并没有要问的了。”
龚炎文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你就不想知道我三哥日后娶妻何人?”
春晓僵住,欲念有一瞬就要贲发,可还是压了下去,轻轻摇了摇头。
“真不想知道?”龚炎文十分诧异,如果唤作是他,他恨不得把这一辈子所有细节都弄清楚,趋吉避凶正是人的本能啊。
春晓没言语,片刻,慢慢道:“我猜你一定活的很无趣,但凡你知道名字的人,你无所不知,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原有固定的,你就活在这个框框里,甚至是煎熬。”
龚炎文面色一变,低垂下眼帘,伸手从热水翁里取出酒壶,在春晓和自己面前的酒盏里斟了酒,再把酒壶放回去继续温着,伸手示意:“尝尝,我酿的四季春。”
“我不饮酒。”春晓是出了名的一杯倒。
“不喜欢?会醉?会过敏?现下胃里不舒服?”龚炎文猜测半晌,忽地拍桌案:“你怀孕了?”
春晓无奈道:“会醉。”
龚炎文恍然的点着头,伸手自己吃了一杯,笑道:“果然还是未知好,猜来猜去也能打发一些闲功夫。”渐渐笑声放大,自顾自的笑了许久,笑罢是一脸的落寞,“还是你说的对。”又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脑袋和伤残手臂,道:“你今日即便问我,我也要斟酌着说不说了,你瞧,说了会遭天谴。”
春晓大惊,“真是天机不可泄露。”
“你说的不假,其实我与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小事,然而我还知道大周朝的国运,知道储君的命运,知道那些个臣子的仕途官运,这才真叫天机。”龚炎文伸手将春晓手边的酒杯取走,放在唇边沾了沾,“你身上有艾叶的味道,又鼓弄驱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