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炎则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显见假春晓和那些丫头没一个出来的,他冷笑一回,想着若是早前,真正的春晓定然要拦着,即便心里委屈的要命也会出来拦他,如今冷冷清清,任自己暴怒或是沮丧,哪有一个知冷着热的人儿呢。
他一面想着一面抬腿就往外去,福泉见状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就撵上前去,一叠声的问,“三爷,爷,您去哪?都怪小的,笨嘴拙舌的惹爷不快活,爷再给小的一脚,就别往老太太那去了,老太太身子不好,再吓出个好歹来,爷日后可是要后悔的呀。”
龚炎则这时眼风一扫,见哭的要死要活的素雪趁没人理她,摸着游廊的柱子慢慢朝外挪,但察觉到他看过去时,吓的一抖,转身便朝外头跑,想是求老太太去了。
龚炎则并没有喝止,脸上的怒火被一片萧索取代,如落叶被秋风卷走的无奈,明明晴朗的天儿,在他眼里一片灰败,转过头来看福泉,淡淡道:“回知了巷,去准备马车。”
福泉哪见过三爷脸上有这种心力交瘁的疲倦之态,微微一愣,点头道:“是。”
不一时马车套好,龚炎则先一步离开,随后春晓在一众丫头还缓不过神的时候上了马车,夕秋给春晓打帘子,眼睛急切的一直望着她,只春晓似看不懂或是不予理睬,一副平静的神态,待一脚踩在脚踏上,道:“三爷放不下老太太,估摸着到了傍晚三爷还要回来,你不必担心。”
“真的?”夕秋眼睛一亮偿。
“老太太不想与三爷闹僵,定然要病一回,三爷面冷心热,不会撇开不理,定然要回来侍疾,我也会跟着回来。”春晓毫无情绪波动,只是就事论事的分析,龚三爷期盼祖母与春晓和解,即便不能一家亲,退求井水不犯河水还是要的,所以三爷一定会带春晓回来。
夕秋闻听放了心,怕方才为了挽回春晓的信任而得罪老太太,春晓一走,老太太要拿她开刀,这会儿得了句准话便觉不好意思,脸渐渐红了,慢慢低下头去。
春晓淡淡的看了眼,上了马车,在车厢里做好,对夕秋道:“落帘子吧。”
夕秋莫名的想哭,懵懂的发觉似乎在不能两全中,她遗失了一样美好的东西,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而夕秋这个名,愈发让她觉得心酸了。
春晓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回了知了巷,进宅子没一会儿果然太师府派人来说老太太不好了,叫三爷赶紧回去。
龚炎则连犹豫都不曾,抬步就往外走,走到二门时,转头吩咐了善为几句,这才带着福泉匆匆去了。
善为又来见姑娘,见朝阳冷眼瞥着今儿又假扮了一遭姑娘的女孩儿,便知朝阳又多心了,忙说正事,道:“三爷让咱们随着姑娘回太师府,过两个时辰走。”
朝阳不明就里,但听姑娘能光明正大的回太师府,而不是那个冒牌货回去,心里一安,合掌念了声佛,“真是菩萨保佑,就说三爷舍不下姑娘,还是叫回去了,姑娘心好,日后有菩萨保佑,定能恢复如初。”说着转身要回屋,想了想扭头问善为:“姑娘这一回便不回来了吧?”
善为哪知道啊,摇了摇头。
春晓不作他想,回自己的西厢收拾行李,好不容易有两身衣裳,可不能不带走。
朝阳斜了一眼,低声道:“她也跟着咱们回去么?”
善为不知女孩儿就是春晓,满心想着有个和姑娘一样美貌的婢女,与自己正相当,这两天可是天天找由头和女孩儿往一处凑,女孩儿办事稳妥,性子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管脸上带不带笑,都让人觉着发冷。不过善为觉得挺好,正是如此,才能叫他分得清,眼前是个能和他匹配的佳人,而不是三爷的爱妾。
朝阳防贼一样防着女孩儿他知道,有些不乐意的道:“买来侍候姑娘的,她不跟着去侍候谁?”
朝阳哼了声,“男人没有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若是叫秋葵知道了不知怎么恶心呢。”
善为脸上一热,先前他是有意秋葵来着,一来秋葵哭灵精怪,模样也标致,二来秋葵的大舅舅有实权,又是三爷身前有份量的人物,经他提携,他这辈子再不济也该是个管事,再有当时姑娘也看好他与秋葵,便顺水推舟的惦记了一阵,后来姑娘离府,他一个没了主子的坡脚小厮谁看的上?便渐渐歇了心思,后头见过新来的女孩儿,哪还想的起秋葵来。
但终究传过他钟意秋葵的话,这会儿听朝阳提,便有些不自在,道:“小丫头片子懂啥。”转身灰溜溜的跑了。
春晓收拾好行李,把头发拢好,露出整张脸,坦然的随着马车去太师府。
不说真假春晓同时出现让所见之人沸腾,只说龚炎则急三火四的回去见老太太,但见老太太面色寡淡的躺在榻上,孔郎中神色凝重的号脉后,与龚炎则低声说了几句,大体是老生常谈,毕竟老太太的病也有几年了,龚炎则也猜到老太太不舒服是真,但最不舒服的地方不是身体,是心里。
待送了孔郎中出去,龚炎则在院里站了一会儿,余光里有丫头一直盯着他,似怕他知道老太太没大毛病便离开,龚炎则却是想把话与老太太挑开了说,转身回去。
老太太见他进来,提也不提春晓的事,只吩咐丫头把炖了许久的汤端上来。
龚炎则一顿,沉着的脸稍显缓和的坐了下来,也不拨老太太面子,端着汤喝了,这汤煨的火候极好,喝着也不烫嘴,显见是早就预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