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主要想在范老太太面前表明自己嫡长媳的身份以及这些年主持家务从未出过错的成就,让范老太太明白,就算将来嫁进来范家的姑娘,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也是不可撼动的。
何况……
冯氏扫了眼两排椅子上坐的姑娘,那四娘木讷,锦娘娇纵,只看龚三儿喜欢春晓的情形也看出一二,必是不讨喜的,再看娘家这边,外甥女端庄秀雅,侄女小家碧玉,要比较,怎么也是自己这头更胜一筹。
范老太太觉得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但这会儿走又扫冯氏的脸面,说出去不好听,强忍着不看冯氏,端了茶来喝。
锦娘瞅了眼低头快要打瞌睡的堂姐,也是无趣,本来想着能见见那丑女(春晓),未曾想连丫头都没见着,冯氏竟还有脸诉苦,要是她一句话不说就杀过去问个清楚,忽地想到一种情况,莫不是冯氏怕三表哥吧?
“大伯母正该去问问那丫头,在这里哭诉有什么意思。”
“锦娘!不得放肆,还不给你大伯母道歉!大人的事你懂什么,就敢胡说。”范老太太把茶杯放下,厉声呵斥了锦娘,又与冯氏道:“这孩子让我宠坏了,说话太直,她大伯母多担待。”
冯氏正想着火候够了,眼泪也收收,再说两句客套话,这些人也都该散了。不想锦娘冒出这么一句,随即听范老太太这样说,又不好真的计较,自己可是长辈呢,这口气噎在嗓子眼。
锦娘低着头,在范老太太执意的目光里,跟冯氏道:“大伯母别生气。”
冯氏见锦娘虽表现乖巧,却轻轻撇着嘴,且毫无道歉的实质内容,再想范老太太也只是说锦娘说话太直,并不认错,不禁气的揪紧了帕子,咬着牙道:“我是长辈不会计较,可锦娘早晚是要嫁人的,在婆家这样直的性子,怕是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以后可要记住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看刘氏不就是个例子,话说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年没过去就暴毙了。”
“她大伯母!”范老太太坐直了腰,脸色沉了下来。
锦娘猛地抬起头,“哪个刘氏?三表哥的那个蠢姨娘么?她死了?得病死的?”
“锦娘!”范老太太头炸了一圈,站起身来,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站了起来,劝老太太别与孩子生气,范老太太狠狠瞪了眼锦娘微白的小脸,道:“老婆子这腰坐不久,这就回去歇了,你们有空也到我那去坐坐。”如此便告辞要走。
冯氏原本不想得罪范家人,这时也有些后悔了,赶着上前劝范老太太留下用饭,老太太道:“这就免了吧,你婆婆不过百天,我吃什么都不香。”说的冯氏脸上一热,眼瞅着范老太太带着两个姑娘走了。
她们一走,冯氏就冷笑着坐下,斜睨了娘家一群穷亲戚,下逐客令:“老太太百日没过,各房吃的都一样,你们这就回去用饭吧,舍得有人说嘴我不孝。”
即便是娘家人,叫人往外撵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几房人多少都要靠龚三爷发财,而说到底还是要靠冯氏这门亲戚,不敢说多余的话,只软言细语的劝冯氏消气,紧着就都告辞走了。
桂菊见冯氏坐在椅子里,手指间抠着桌面,脸色阴毒的下人,她不敢靠前,冯氏却不放过她,厉声道:“桂菊,你可真是我的好丫头,欺上瞒下,叫我在范老太太面前丢脸!”
“太太息怒,不是奴婢欺瞒您,实在是奴才出去的时候人就已经走了。”桂菊是万万不肯背黑锅的,忙把责任都推都了外头的婆子、丫头身上。
冯氏对付不了龚三儿和范老太太,惩治自己院子的丫头婆子还不是说来就来,当即叫丫头婆子进来回话,但听婆子复述:“那丫头自己说是个有头脸的,没耐性等下去,这才走了,实不关老奴的事啊。”
冯氏心里明净,一把火全撒在这些下人身上,道:“都是偷奸耍滑的,这些日子看我忙的没空闲搭理你们,便反了营了,现下不给你们些教训不知我的手段!”随即招呼了粗使婆子,将门口回事的小丫头与回话的这个婆子一并拖到院子里下了板子,其余几个丫头婆子罚银一个月。
这一场闹剧却与登云无关,只管在屋子里烤火烹茶,她跺了跺方才冻僵才缓过来一些的脚,想泡一泡才舒服,又想整个外书房就她一个丫头,新来的几个小厮也都规矩,从不来屋里耍闹。便起身端个盆来,兑了温水摆在脚边,再次确认没人,退了鞋袜把脚放进去,“嗯……”舒服,她脸上露出个满足的笑。
“打扰了,请问小假姑娘在……”有人推门进来,一眼就见到这样一幕。
登云听是男子的声音吓的慌了,抬头就见一抹麻白的衣角从门边滑出去,十分之快,想来也是个误闯进来的,惊慌间退了出去。
登云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光着脚,踏着一路的水渍跑到门口,门此时是敞开的,就在她立在门口往外望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同时返身回来,与她脸对脸,正相对。
两人都是一愣,大概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对方。
缓过神来,两人的脸都似抹了红油,少年一面后退一面低着头道:“我忘了关门。”
登云虽也红透了双颊,却大胆的看了少年一眼,见他面容干净,眉目十分美好,不禁砰然心跳,娇声道:“我来关门。”
说罢少年意外的抬头看过来一眼,目光清隽,纯净的动人心魄,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