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找了成衣铺子的人来给湘君量尺寸,做新人服,将她从头到脚都量了个遍,湘君没心情搭理这些婚前麻烦事,倒对自己敷起来的那栋土墙有意趣。
命人带了许多杂花种子来种在土墙上,每日里里外忙完了就去悉心照料一番。
成婚前日她正在院子里看土墙上冒出的小嫩芽,柳姨娘就笑嘻嘻进院子里来:“看你那土坯子做什么?七王爷派人送红锦来了!”
湘君鼓了鼓眼:“红锦?做什么用的?”
“能做什么!一里长,给你明儿垫脚用的,要带你去看看呢。”
一里红锦拿来垫脚,也确实令人心动,湘君稍带惜月跟着柳姨娘去了正堂,看见周弘着着鸦青儒士衣立在堂中,桌上放了厚厚一卷猩红锦布,周子扬跟屁颠屁颠儿围着周弘转。
湘君进门朝他行礼,周弘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红锦:“看看。”
两个婢子上来将红锦展开一段,露出锦上金凤尾花纹,引得柳姨娘啧啧称奇,湘君也心动,手指抚上那金凤尾,朝周弘笑了笑:“劳烦七爷了。”
周弘一眼瞧出她高兴,嘴角挑了挑:“喜欢就好。”
两人这样相对着,仿佛身旁一切都化作虚无,剩下对方还在。
柳姨娘心思细腻,连推了湘君一把:“你也忙了几日了,带着七爷走走去。”
湘君嗯一声,领着周弘出门,周子扬又颠颠儿地跟上来,柳姨娘拉了一把周子扬:“你跟着去干什么?”
周子扬问:“我怎么不能去了?”
周弘回过头盯了周子扬一眼,周子扬头皮一阵冷凉,赶紧摸了摸脑袋,干笑两声:“那你们去......”
才入廊中,秋风飒飒,吹得她发髻上簪的那株幼菊颤动,十分俏丽可爱,周弘伸手碰了碰。
她脸色有些发红:“不是说新人婚前不宜相见么?你怎么来了?”
周弘故作无知:“是吗?我不知道。”
他装起傻来像真的似的,湘君咯咯笑了两声,想起自己的那面土墙,伸手拖着周弘朝丹羽园去。
两人一路快步到了丹羽园,湘君指了指那面土墙:“看看,我给你的聘礼!”
周弘脑袋偏了偏,打量着眼前的土墙,有些好笑:“我就值个泥墩子?”
湘君脸上一懵,又气又急地掐了他一把:“谁说是泥墩子的!”
周弘又将那“土墙”看了几眼,真是没看出门道来,这矮矮长长的一堆泥,不是泥墩子是什么?
湘君看他想不到,又掐了他一把:“前些日子我许了你一面墙,这会儿还给你了。”
惜月听见声儿又从屋中出来,看见周弘和湘君围着土墙,就笑着凑了上来行过礼:“主子,方才又有人送来些花种子,是要种上吗?”
周弘终于弄了明白,这小小的一方还真是湘君给他弄的墙,当下是哭笑不得,指着那土堆:“爷以为墙能有三尺高,五尺长,你这也.......”
其实这也真怪不得周弘,这土堆也确实又矮又小,柳姨娘碍着面子说了句“土坯子”,他这儿忘了打圆,说了实话。
可湘君不觉得啊,只觉得这土墙是粗糙了些,可恨周弘不解她心意,扯了扯嘴角,对惜月道:“谁说种花的!种大葱!”
“啊?!”惜月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拿不准湘君又再耍什么脾气。
“啊什么啊,种大葱!”
周弘在一旁好笑着。
湘君转身就给了他一脚,恨恨盯着他,像要将他烧穿,烧出些良心来。
周弘被她盯得还真出了心疼敢,摘了她头上的那株幼菊夹在土堆缝儿里:“喏,现在是墙了,聘礼我手下了。”
湘君这才欢欢喜喜笑了。
惜月在一旁摇头,这没男人宠着的时候,上天下地无所不能,有个男人宠着了,是让人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惜月伸了伸脖子:“那......种啥?”
湘君道:“大葱,大葱也是花儿。”
周弘无奈摊了摊手,附和了一句:“大葱也是花儿。”
惜月眼皮拉得老长,知趣地撤退。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周弘跟她说笑几句,听见前院来人说陛下的赏赐到了,快到门外接赏。
二人急急忙忙出了院子,入正院,许清屏正捉着旨立在院中,院中摆着四口大箱子。
一家大大小小都跪了下去,许清屏宣旨,约莫就是她成了王妃,赏赐些珍珠绫罗绸缎。
宣旨完毕,周仕诚令人将箱子搬进门去,几人送许清屏出门。
许清屏走在她身侧,低低说了句:“纪舍人好聪明,周家孟家都给抓住了!”
湘君不甚明白许清屏嘴里的“聪明”,略带疑惑望着许清屏。
许清屏冷哼哼一笑,多看了眼周弘......
湘君心中几圈,也摸清了些这话何意,女帝终有年老之时,指不定孟家还是周家当政,不过她嫁给周家人替孟家人办事,这就是两头逢源......
她又摇头一笑,事情岂是许清屏想得那么简单?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只是...她又望了望周弘那张俊白尤物面皮子,周弘待她好,她想嫁给他罢了,没曾想让人误会她了。
君子眼里只有君子,小人眼里只有小人,她呢喃一句:“心机深沉。”
周弘低了低头,向她靠近一些:“什么?”
湘君暖暖一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就像个需要人牵扯的小孩子,周弘一把将她的手捏在掌中,厚厚的茧子磨地她手背又麻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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