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菊闻言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起来。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谢长祖就红着眼睛跟着起身,冲着她低低地吼了一声:“妈。”
田小菊瞬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坐下来彻底安静了。
田地和房子的大头都分明白了,就该轮到另外的一大重点--粮食了。
家里的粮食先不说,先提到的是还在地里没收回来的那些粮食,于是大家商议好了,在地里的粮食收获之前,农活大家还在一处干,粮食也一起收,然后按照这会儿说好的份例来分。
所谓说好的份例就是,谢老四、田小菊各算一份,老大夫妻算一份、老二夫妻算一份、谢家宝又另外算了一份。
也就是说接下来家里的东西得全部按照五份来算。等于除去各人的私物,二房这一回的分家,剩余的所有财产都只能分到五分之二的份额。
东西是先从家里存着的粮食开始分的,稻谷、米、面油盐酱醋等。分完了这些分牲口,再接下来就是碗筷、水缸、水桶、桌椅、农具那些必备的日常用具。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能分的清楚的都尽量分清楚了。实在没法分清楚的最后还是二房吃了点亏。
一切都分妥当,谢建业和谢大虎作为见证者,也特别有耐心有责任感的把每一项都无巨细的用白纸黑字一一记录得清楚明白了。最后才开始分家里的现钱和各种粮油布票。
家里的钱财多少年了都是田小菊一个人管着的。
这回田小菊统共拿出来零零碎碎,有角有分的八块五毛六分钱和五斤二两的粮票,然后宣布所有的家底就是这些了。那些油票、糖票和布票等其它的各种票都一概用完了。
看着田小菊面前摊开的那些散钱,大家俱是一愣。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相信。
恐怕就是村里真的精穷的人家家底也不会只有这些吧?谢老四家日子虽然没好过到哪里去,但是按照平时他家里俭省的程度,日子过成这样也不应该啊?
就连作为村里一把手,一贯冷静的谢建业都差点破
功要打破自己一贯中立的立场插嘴了。
要说他和谢大虎都见证过多少次的分家场景了,但是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察觉到两人想开口,陆二伯赶紧的暗暗制止了他们。
看到这样惨淡的数字,谢老四一下子脸色铁青起来。他双眼赤红地瞪着田小菊,家里的钱物他即使没有细问过,但这么些年下来他也不是真的就一点数都没有。
而且钱大都是他辛苦偷偷赚下来的,这些年,他的腿虽然瘸了,可是养家糊口赚钱的本事却没丢。他会辨认药材,时不时的去山上找一点,私下冒着投机倒把的巨大风险弄来的钱,全部都交到老婆子的手上了。
这事就连家里两个儿子他都没漏过风声,导致两个儿子也一直以为自家是极穷的。
而有钱了,平时老婆子有多抠门他不是没看见。有时候过头了他也提过,但是提的时候会好那么一下,不提就又故态复萌。久了他也不耐烦常常说,又觉得老婆子的娘家只剩下堂兄弟几个了,他也不怕她往娘家搬东西,而且大家的日子都这样过。也没太当回事,于是索性就随她去。
想到本来按他的猜测,家里的那些家底,他和老二、老二媳妇即使就是少分一点,至少一千块钱也是有的。家里的房子他本来也没打算争,所以刚才放弃的也很痛快。他都盘算好了,拿着钱跟老二、老二媳妇一起出去盖房子。有那一千块,差不多够一半了......
只是他断断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婆子竟然这样狠,连一点退路都不给他和二房留。
“你可想好了,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家里有多少钱?”谢老四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算是狰狞了。
“你,你不能打我了。咱们已经分家了。”田小菊脸上的惊惧一闪过,她强忍着心虚硬着头皮大喊,“咱们家人多,谁不知道咱们家都穷了多少年了,只有这些了,其它的一点儿也没有了。”
“好,好,好,好得很!”
谢老四喘着粗气,整个人几乎气的糊涂了。脑门子突突的直跳。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这个老婆子的贪心了。他以为她的胆子,至多也只会藏起来个一两成、两三成的,结果......
谢老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田小菊道:“你不后悔就行。”
谢老四声音里的愤怒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是大家都听出来了--田小菊必然是有隐瞒的,而且估计数目还不小,要不谢老四不会失态成这样。
全场顿时就一片寂静。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田小菊小声的嘟嚷声在这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的明显,在座的人听在了耳朵里,心思各异。
林美珠的眼睛里闪过暗喜。谢长祖的嘴巴张了张,满脸的迟疑,最后眼睛扫过老婆孩子,选择了沉默。
陆爱梅的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是谢长根看着自家的老爹和老娘,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复杂的神色。
谢老四最终放弃了纠缠下去。看着分家协议里写着二房分到的那三块四毛两分钱和一斤的粮票。他脸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断的在变幻着,终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人都按了手印,协议一式四份除了大房和二房各保留一份外,剩下的交到谢建业和谢大虎手里各一份帮忙保管着。
分家的事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