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什么活计最让长贵讨厌,无疑是洗衣服,因为这是女人的事,偏偏凶姐姐却不管这样的规矩。
但是,万一七号推说什么头疼手疼的,薛绍奚腿伤未好,弯腰都困难,保不定长富他们几个小家伙的衣服就归他洗。
他忙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裳,免得不小心又踩了几脚,搞得更难洗了。
随手这么抖了抖灰尘,不料明晃晃一只烂了肚子的爬虫跌了出来。
原来如此,拿长富的衣裳杀虫呢!
难怪还有几个脚印。
长贵不动声色,你要找死也不用这么快吧!
若无其事,长贵将衣服收了起来,便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慢慢和七号聊天,将她需要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
“丁土,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偷窥,问道。
眼前的情况很诡秘,虽然七号和长贵在矮棚里,但是盖在上面的粗油布却形同虚设,根本就不存在。
至少,在丁土和卫小歌的眼里是如此。
这让卫小歌想起知微的幻阵,然而似乎是更加高明很多的法术。
丁土明白卫小歌意有所指,嗤之以鼻,“求我都不看,就你那小身板,怕弄脏了眼睛。”
“哎哟,看吧看吧,我求你了,反正看的是七号。不知道你听说没有,看姑娘家洗澡换衣服,生儿子会没菊花的。”
也腻粗俗恶心了,丁土勃然大怒,“我从来没看过你洗澡。”
见他不似作伪,卫小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互不服输,暗藏玄机地聊天,没一会儿停住了嘴,开始专注地听长贵说话。
距离很近,不过四五尺远的半空,因此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分明。
长贵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他现在的角色——有着责任心的家中长子。
他用很温文有礼的态度,讲述着姐姐“失去的记忆”。
当然,内容经过他的润色,比如说卖身契的事绝口不提,当然更不用说先前已经来过六个鬼魂了。
父母双亡,留了些田产,后来村里嫌弃他们姐弟晦气,搬家去了县城。长富被抢,姐姐出头夺了回来,却又杀了个大人物,因此躲入山中避难。
基本的主要内容并没有改得太多,但是重要的部分全部修饰过了,在这个故事里,长贵本人是绝对无辜的。
至于薛绍奚,长贵这次并没有说什么是家仆,而是见义勇为的小伙伴。豆儿和四丫都是一起救的,眼下认了做妹妹。
——姐姐,是全家挑大梁的那个!
这点他强调了好几次,重中之重。什么活儿都是姐姐在做,烧饭洗衣服带孩子,没有姐姐这个家根本就撑不起。说着说着,眼睛还红了几次,眼泪欲滴未滴,用袖子擦干了。
长贵脸上那股既坚强又担心的表情,让上头观看的卫小歌忍不住拍了好几次巴掌,拍案叫绝。
“真精彩,我这弟弟简直独一无二,天下再没有比他能装的了。这样一来,七号哪里还敢装柔弱可怜,逼上梁山也得当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强人,洗衣烧饭往后都是她的活计了。”
丁土默然。
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长贵真是越来越精了,往后该怎么办啊?
卫小歌用膝盖想,就晓得长贵打的是什么心思。
暂且稳住这个七号,然后徐徐图之,是驱鬼魂还是留下来,就看七号接下来的表现了。都将这位七号架到一家之主的位置上了,接下来如果不苦逼的干活,恐怕长贵不会给七号什么好果子吃。
至于自己这个六号姐姐,恐怕已经被他放进那过目不忘的记忆中,深深藏了起来。按照长贵的思维,定然以为她已经翘辫子滚蛋了,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前面都来过五个了。
长贵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卫小歌敢肯定,他一定翻来覆去,在心中将老天骂了个贼死!
真是被各种玩弄啊。
不知为何,她心中泛起一丝悲伤,脸上却无悲无喜,不敢让丁土看出什么端倪。
实在是非常放心不下三个小的。
至于长贵,已经是快十一岁的小少年,他机灵得要命,只要不惹大人物,总归无事。如果干了什么大恶事,被人秒掉,那也是纯属活该。
没有见证长富长大成人,没有将长贵一点点带回到正路上,答应了薛绍奚教导他修炼,此刻就此中断。新来的七号,会不会将豆儿和四丫当两个皮球一样的踢走,是个很难预料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暗暗揪心。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关联,就很难就这么一刀砍断。
至于兽皮僧三人组,陌路相逢的人,不予理会。
丁土偷偷看了看卫小歌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来,他不由得犯嘀咕,真的一点不在意吗?
他幽幽说道:“长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难道不觉得全是你的有责任吗?”
卫小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讶异道:“又关我事?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教他学坏,教他骗人。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提着耳朵教。我不知道多痛苦,天天以身作则当典范挂着墙壁上,都快成为全天下最正直的君子了。”
丁土长叹一口气。
旁观者清,六号不明白的事,他清楚得很。
“你教会了他该怎么做一个君子,该怎么做一个有担当的人,然后他才明白该怎么假扮成一个小伪君子。你教导他易地而处,他才懂得换位思考,将自己放在对方的角度,如此才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