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昱到小雅居的时候,崔琼已经陪在了里头。
瑞云见他过来,赶紧打帘子给里头递了话,跟着才迎他入内。
他一进屋就瞧见薛成娇的左额上有块白纱,虽然不大,但雪白的颜色很晃眼,看他的心内一阵不快,疾步上前,也顾不上同崔琼问好,只问道:“怎么是伤在脸上?不是说不要紧吗?”
崔琼噗哧一声笑出来:“看把你急的。”
薛成娇叫人奉茶来,笑着看他:“孙娘子看过了,说不会留疤的,伤口不深,只是怕我拿手碰它,才非要给包起来。”
崔昱哦了一声,稍稍放心,只还是眉头深锁:“到底怎么回事?你见薛家太太时候不是在母亲房里吗?怎么会叫她伤了你?”
“才表姐刚问过我呢。”薛成娇看他着急,心中受用,“婶子也是无心的,姨妈突然进到内间,估计是吓到她了,她没来得及收回去手,慌的又往前送了两分,才正好戳在我头上。”
“呸!亏她是你亲婶娘呢。”崔昱黑着脸啐了一口。
薛成娇心里是有盘算的。
冯氏到应天府比前世整整早了八个月的时间,那么冯峥的赐婚应该也会提前,而前世冯氏到应天府后,跟崔家长房闹了个不欢而散,没多久她的亲兄长冯献荣就到崔家来做媒,看上的竟然是长房的崔琅。
这件事虽然无疾而终,当初她也没在意,可是现在看来,冯献荣之所以会上门做媒,这其中少不了冯氏的怂恿。
她如此想,就冲崔昱问:“琅表姐近来还是陪着小婶婶在佛堂吗?”
说到此处,崔昱叹了口气:“是啊,婶子这些年一直觉得……对不起崔家。一年里有七八个月都在佛堂,二姐姐又至孝,一直都陪在婶子身边儿。”
“这样啊……”她喃喃了一句,陷入了深思之中。
崔琼在旁边儿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底,眼神古怪起来,放在桌案下的腿动了动,拿脚尖儿轻踢了崔昱一下。
崔昱正要出声,扭脸儿看过去,却见崔琼轻摇头,又不停地往成娇那里使眼色。
于是他顺势看过去,心中疑窦丛生,想了会儿提了音:“成娇?你怎么问起二姐姐?”
薛成娇猛然回过神来,见二人都盯着她看,轻咬了下唇,有些为难似的:“今儿婶子不经意间提了一句话,我怕是我多想,没敢问姨妈……”
崔琼微拧眉:“她说什么了?”
“倒没有明说出来,可我听着像是要给炳堂兄说亲事,话里话外又捎带上了崔家,”她稍一顿,扭脸儿看崔琼,“表姐年前就定下了亲事,我想来,跟他年纪相仿的,也只有琅表姐……”
崔昱拍案呵斥出声:“他想的美!”又问成娇,“冯氏是怎么说的?”
薛成娇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怵的,当时姨妈就在外间,她和冯氏的对话都能听见七八成,要是表哥到姨妈那里问上一句,她就会露馅儿,可这件事,除了告诉表哥,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告诉谁。
便索性横了心:“婶子说将来和崔家长房肯定要亲上做亲,叫我不要为了个把银子的事儿伤了两家和气。我想她说的亲上做亲,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她说着又赶紧添话,“表哥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去问姨妈。”
崔昱眯眼看她,想了会儿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告诉母亲。这事儿过两天我套套薛炳的话,要是他也这样说,我再去找母亲,总不会把你拖下水就是了。”
于是三个人又闲话半天,崔琼看他待的有些久,就催着他出去,又嘱咐成娇先歇一歇,起了身送崔昱出门去。
等出了小雅居走远了些,崔琼伸手拉了崔昱一把:“我说什么来着?成娇和以前是不是不一样了?”
崔昱迟疑了片刻,跟着点了点头:“她从前不会操心这些的。”
“她又不让你去问母亲,告诉了咱们知道,还要把自己摘出去,”崔琼说着来气,脸色就不太好看,“依我说,前几日那根络子的事,她就是故意的!”
崔昱连忙压了她一把:“姐姐先别忙生气,再过几日吧。她才受伤,难道跑去质问她吗?”
崔琼显然还是气不过:“我只是觉得心寒,从她住进来,就算是我和母亲都不提,你待她是怎样的好?还要待她怎么好?她怎么能这样算计你!”
崔昱心里也发堵,却更多的还是心疼成娇,便劝崔琼:“姐姐也替她想一想。崔家毕竟不是她的家,我们对她再好,她也终究是寄人篱下。发生了崔瑛的那件事后,她做什么事情应该都会更小心谨慎,只是在我们看来,反倒比从前活泼了许多。或许在她心里,是害怕的,只是不能说出口。所以她不得不替自己打算起来,讨祖母喜欢,跟大家亲近。”
“你总是能替她分辨就是了!”崔琼鲜少这样动怒发脾气,今次大约实在是寒心,冷眼看着崔昱,“你也好好想一想,她能算计你一次,就能算计你两次三次。你这里替她担待着,将来要闹出了事,谁又来替你担待?”
崔昱退了两步,脸上端的严肃认真,看向崔琼:“从成娇进府,我见她第一眼,就告诉我自己,这个姑娘不管做什么,我都替她兜着,哪怕是我力所不及的,我也会替她兜着。姐姐,成娇不是个坏心眼儿的姑娘,她处境如此尴尬,如今又有冯氏逼到应天府来贪她的银子,就算她真的算计了我,我也不愿意跟她计较。”
“你!”崔琼暗吃一惊,抬手想去拍崔昱,又生生的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