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谢鹿鸣离开崔家后,大约只过了三天时间,康恩也带着康青睿离开了应天府。
和崔瑛的婚事究竟如何,没人再去提起,只怕,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到了二月中旬。
高孝礼早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叫人送了信回应天府,催薛成娇动身进京去。
薛成娇思忖再三,叫人回了信,说是五日后动身进京。
信送出去,她才吩咐了人往崔家送帖子过去。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去过崔家,还是去寻崔瑛的。
但是崔瑛接连几次闭门谢客,给她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起初薛成娇有些费解,后来还是听刘光同说,康青睿离开应天府,这里头跟谢鹿鸣大有关系,她自己盘算了一阵,才渐渐明白过了。
谢鹿鸣估计是把什么都跟崔瑛说了吧。
崔瑛大抵也知道了当日自己邀她出府的真实用意了。
去崔家时,润大太太是已经知道她今日来的用意的。
带她去了敬和堂里回老夫人话,回完了,老夫人又嘱咐了半天,才叫二人自己回去。
出了门外,润大太太拉着她的手,捏在手心里:“今年你来时,我还想着,等到明年你生日,要好好的替你办一场。没想到却是人算不如天算,一眨眼的功夫,你要去京城了。”
薛成娇自然听得出来这话里浓浓的悲凉之意,挂了笑在脸上:“将来自然还有回来的日子,姨妈怎么说的像是我要一去不返了呢。”
两个人边走边说,待回到了顺安堂时,润大太太同茯翘摆了摆手,叫她下去,才叹了一声:“谈家自从京城闹出风波后,送了信来,琼姐儿的事情又要往后拖,如今稍稍安稳一些了,前两天来信说是月底就到。”她说着又一味的摇头,“我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愁呢,不过若是仔细想,将来你们在京城里,好歹相互是个照应,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薛成娇心里咯噔一声。
姨妈必定是察觉出端倪来了的。
从前说起表姐和谈昶年的婚事,她满心欢喜。
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劲儿的发愁。
薛成娇顺着她的话宽慰了两句,别的一概不敢多提。
不多时茯翘回到此间来,手里碰了个锦盒。
她进到屋中,将锦盒往桌案上放下去,才袖手又退到一旁去。
薛成娇疑惑的看看盒子,又看向润大太太。
润大太太把盒子打开来,里头放的是一摞纸,薛成娇勾着头瞧了一眼,没瞧出所以然来,便又坐正了,只等润大太太开口。
润大太太将那些纸拿出来,铺开了几张推到薛成娇面前去:“这是你在应天府里这些铺子、田庄的地契,还有当时燕桑和燕怀两个人的卖身契。今儿你既然来,就把这些带回去,看你是要变卖了换成银子带去京城,还是要如何。”她说着又顿了顿,“当时从薛家带来的现银,这两天我再清算出来,给你送……”
“姨妈。”薛成娇立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了。
如今她有了封诰,进了京,少不得要在宗女们之间走动,一事一物都是要用钱的。
况且就算是住在舅舅家里,这些东西,总还是她名下的。
她若还在应天府,全交给她姨妈料理并没什么,可她既然不在应天府了,她名下的这些财产,自然要她自己来处理。
润大太太被她打断,扭头看过去:“嗯?”
“这里的铺子和田庄,一概都还留着,也都还要姨妈来操心吧。”薛成娇唇角微扬,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只把来时带的那些现银珠宝一类的带走,到了京城,交到舅妈手上去,再并上我每年的俸米俸银,肯定够我使的。”
润大太太啧了一声,只是话到嘴边,又都化作了一抹笑:“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听你的。”末了她又添了一句问道,“那你母亲的陪嫁,你可要带走吗?”
薛成娇想了会儿,摇了摇头:“我的婚事,将来还是要姨妈和舅舅做主的,母亲留下的陪嫁,是要给我装箱带上的,那个是决计不能动的。我就算带进了京城,也只是放着罢了。还是姨妈替我收着吧,也省得来回折腾的。”
润大太太应了一声好,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眼神也有些闪躲:“娇娇啊,”她犹豫着叫了一声,“临走前,还想再见见什么人吗?”
“啊?”薛成娇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珠,看了一眼过去。
但目光触及她姨妈那样的神情,轻咬了下唇,就明白了。
崔昱。
她这一走,从此山高水长,她跟崔昱,相见无期。
屋中静默了很久。
久到润大太太的心,一个劲儿的沉了下去。
而薛成娇却在此时开了口:“我虽然还小,可有些事情,还有姨妈曾经替我做的那些考虑,我大概其是知道的。只是事到如今,我跟表哥相见无益,倒不如不见的好。”
润大太太是料到她会这样说的。
只是从她搬出去后,小儿子日渐颓废,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把老夫人怪了千百遍,可全都于事无补。
前阵子薛成娇回家来,崔昱跑去见她,这事儿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算了——或许她说的是对的。
两个人相见无益,于崔昱而言,薛成娇已是遥不可及的了。
润大太太在薛成娇的手背上拍了拍:“是姨妈当初欠考虑了。